會談(二)
會談(二)
人群讓出一條通道。 桌上的燈架殘骸發(fā)出一股焦糊味。那一側(cè)幾個北狄貴族強(qiáng)自鎮(zhèn)定,一排精兵立在身后,嚴(yán)陣以待。 徐錦融立在長桌一頭,皮甲束帶,腰間刀劍齊整,身形舒展頎長,任何舉動似乎都毫不費力:坐下吧。 對面幾人頓了很久,最后仍是極緩慢地坐了下來。大昱一方官員也不大情愿,但在那注目之下,最后也原地走回,原路坐下。 徐錦融這個名字在堰頭城,有非同一般的含義??v使不是所有人都見過她,但此時也無人明示什么不滿。 徐錦融盯著賀昭。他也在走回來,她直看他也一言不發(fā)地坐回去,方才穩(wěn)住,看向右手邊桌沿坐的一排人。 呼延勒面色比原先還要白,一動不動。 你叫什么名字? 他愣了愣,隨即才發(fā)現(xiàn),徐錦融是在問他身后的吉泰。 吉泰。 你跟呼延勒感情好么? 我殺了他,你會心疼么? 穆平侯 想來也不會,她冷笑,上趕著求我來你們北狄,讓我想怎么辦就怎么辦這種話都說得出來,也夠沒拿他當(dāng)回事的了。 呼延勒緊緊咬著牙關(guān),病態(tài)的面孔上紅白交替,手指摳著手指,摳得又急又用力,似乎恨不能扯下來一條皮rou。 但他又突然笑出來一下,一桌人都奇怪地看來,他抬起了眼。 呼延勒坐在這一側(cè)最邊緣。徐錦融正立在長桌一頭,距他最近。他摘下手上的戒指。很奇怪的動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卻不知這是要做什么。然后他扳開戒指上比指甲蓋略大一點的天青色寶石,看著徐錦融的目光里,有種莫名其妙的快意。 徐錦融面色驟然慘白。 你拔的? 呼延勒不說話,但面上笑意,在徐錦融拔出身側(cè)一支器物時,整個變了。 槍口指向他的左臉:拔的是這邊,還是那邊? 你 而徐錦融又把手里火槍移開,向下指到桌面之下,動作并不快,卻忽然一聲爆響,呼延勒頓時慘叫,極為凄厲。 勒王子! 吉泰蹲下,扶著呼延勒幾乎爆開、血流如注的左腳靴尖,聲音都要顫得變形。 你這個瘋子 呼延勒痛得全身發(fā)抖,面如紙白,幾乎要背過氣去。徐錦融槍口直指差點動作起來的北狄侍衛(wèi),聞言冷笑:瘋子還說別人是瘋子。 她回頭看向另一側(cè)一排驚悚煞白的臉,解釋道:出京城的時候去取的,我總不可能只造一把吧。放心,待會還留給你們。 但她這時眼睛已全紅了,說得也分外勉強(qiáng),似哭似笑,好像下一刻就要落下淚來。 接下來是誰呢吉泰你說? 槍口在呼延格處停住了。 呼延格身后的侍衛(wèi)已然按捺不住,長槍出手,徐錦融正待偏身,但在此之前,鏗的一聲鈍響,長槍在桌上被一柄刀格住,賀昭已立起身,手中兵刃架著槍尖,膠著持住,一寸未讓。 好,好, 徐錦融咬牙點頭,隨即也不知她動了哪里,似乎踩了什么地方,又似乎從手里射出什么器物,喊了什么,短暫的肅靜后轟然一聲,地下震蕩,眾人變色中紛紛后撲,吉泰拖著呼延勒往后急閃,堅固的長桌已斷裂翻起,木條、塵土、碎塊迸飛,土石氣味和火藥氣,彌漫了整個大廳。 驚魂未定。 徐智灰頭土臉,看向原本長桌的位置,出現(xiàn)了一個深坑,幾塊木料殘骸往里掉落,又因形狀不均而搭掛在坑邊上,搖搖欲墜。 那一邊徐錦融正看過來,面上一閃而過的焦躁,徐智怔了怔,才反應(yīng)過來,看了看旁邊昭世子。 而再回頭一看,那邊槍口又舉起來了,徐智心里全涼,只道完了完了,真收拾不住了。 還有誰要動? 呼延格在槍口那一頭,扶著旁邊蒙于達(dá),還在咳嗽。 她啞聲出口:吉泰,當(dāng)日行刺皇上的人是誰安排的,你說是不說? 吉泰恨恨盯著徐錦融,牙關(guān)扣得死緊。 徐錦融看著呼延格和蒙于達(dá),發(fā)紅的雙目里帶了點探究:兩位親王還不知道么? 真有意思??墒羌?,你要那么天真,以為不說就不會打,那我告訴你。賀琛都知道,也明白說了,要打。你不承認(rèn),只是白送了他們性命。我這番過來,不過是打個頭陣, 她頓了一下,笑里帶著nongnong的嘲諷:最后一次。 眾人聞言,全然定住,大昱這邊官員面面相視,賀昭立著并不出聲,旁人更是鴉雀無聲。 還不說?她開始失去耐性。 又是一聲炸響,呼延格一聲慘叫,捂著耳朵聲線扭曲,但在只他身后不遠(yuǎn)的立柱上出現(xiàn)了一個窟窿。 從懷里掏了什么東西,打開槍腹推進(jìn),徐錦融再抬手, 快說啊!呼延格捂著耳朵,雙眼暴突,狂吼。 吉泰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終于松手,任呼延勒一下栽倒地上。 他直起身,向旁邊退開一步:那是勒王子一人所為,要設(shè)計嫁禍穆平侯。此事我也是后來才知曉,事干重大,不敢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