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真假甄鈺辨不清，如夢往事涌心頭（5）

    關(guān)亡這事兒，自古以來都是騙人的把戲，能騙得那些迷信之人，還能騙得那些對亡人有所內(nèi)疚之人。

    原來張師娘與公館里的惠蘭娘姨早已經(jīng)竄通好。周姆媽因噩夢纏身，精神不佳，關(guān)嘯家便拿出一筆銀子讓惠蘭去請一位看香頭的來。

    那些看香頭的沒有一個攤鋪，也不把家當(dāng)鋪子，神出鬼沒的，頭帶烏絨勒，提著一個竹編籃子，籃子里什么都有，整日價腳跟不定，在巷弄里徘徊，口喊捉牙蟲~調(diào)水碗~，和個能說會道的賣婆似。

    惠蘭在一條生有雜草的巷弄遇到了張師娘，三言二語道清原因，張師娘哂笑，飛了一眼惠蘭的衣著打扮，齊齊楚楚，有些富貴的氣息，不是掉盞子的低搭下人，惠蘭拖著一條及肩的辮子，二色絲繩扎發(fā)梢，上身是累緞魚肚白衫，黑湖縐面的背心，下面是散管雞皮縐褲，一雙蘇式繡花鞋，便問：大戶人家？

    這聲口不似滬人，惠蘭下意識點頭，反問：儂是哪里人？

    哪里人不打緊，本事頂呱呱就是了。張師娘登時起了歪心思，與她咬耳朵，儂曉得我不但看病，還關(guān)亡，可知關(guān)亡要花多少銀子，只要到時候我提出關(guān)亡來

    這般這般，那般那般，嘰嘰咕咕說了一堆，惠蘭是個貪錢的，非但沒拒絕當(dāng)張師娘的里人，還獅子大開口，那所得的銀子要對半分。張師娘想了想那筆可觀的銀子，咬牙應(yīng)了。

    惠蘭娘姨今年四十歲，曉得關(guān)公館有多少陰人，也記得陰人生前的樣貌，被金錢所迷惑，便與張師娘賣春。

    這賣春或是討口氣是這一行當(dāng)賺銀子的關(guān)鍵，有了惠藍(lán)這個大里人，張師娘自信十足，約定后日親上公館看香頭。

    周姆媽哭完，香已竟，她匆忙起身送魂，曲下腰，對張師娘鞠三躬。

    張師娘做出些丑態(tài)，抖抖身子，而后打哈欠、伸懶腰，兩眼朦朧，四肢無力，走幾步腳軟一次。盈盈走到窗邊，打開壁上的開關(guān)，亮了風(fēng)，身子半依墻上納涼，狀從夢中醒來，道：關(guān)亡，累得慌，讓亡人之魂上多幾次身，只怕我這具老骨頭吃不消，往后

    說至此，改說為唱：還是幫人捉牙蟲、剪花樣，棄了那調(diào)水碗、走陰差與關(guān)亡，咿呀~咿呀~

    外頭來了一陣狂風(fēng)，滿地的落瓣落葉，而樹枝上全無一朵一頁，光禿禿的。

    惠蘭陪小心，去廚房燒一壺咖啡，溫一盤洋點心送上。

    咖啡的味道苦艷艷，易傷薄胃，經(jīng)過喉管，和吃了藥丸沾在喉嚨一樣越吞水味道越濃，洋人的飲料一點都不美味，張師娘心里這般想，看著壺口浮著的熱氣，搖了搖頭。

    惠蘭尋得一包砂糖加入，砂糖沉在湖底，她那滾水滌了一滌金制長勺，甩干長勺上的水，伸進(jìn)深棕色的液體里順時針攪動，說：張師娘好靈光，竟道出關(guān)大老爺少了只腿。且一次就關(guān)著了，我聽說啊有許多不上亡的，忒不靈光。

    她將摻了砂糖的咖啡送過去，張師娘接過，先淺淺呷一口，舌頭在口腔里卷一卷試味道。糖加了許多，壓住了苦味，不像是咖啡了，味道有點似融化成液體冰忌廉，張師娘一口咖啡，一口點心，悠閑地吃喝起來。

    周姆媽惦記彌補(bǔ)一事，關(guān)嘯家惦記給阿爸燒錢之事，重金請來張師娘本是為看主婆疾病，但關(guān)了亡，需得重金請去，這關(guān)了亡以后，他們后半生的路子，簡單來說張師娘掌握了一半，不敢吝嗇，趕緊包了一包的溫大拉，塞進(jìn)張師娘竹籃子里。

    那包東西放進(jìn)籃子里，沉甸甸有一定的份量，張師娘心里掂量，與賣春的惠蘭娘姨對半分，自己也不虧，狠狠賺了一筆。

    道句辰光不早，拾掇自己的東西要走。

    張師娘臨走之前，周姆媽閃身遮住她的路：方才張師娘說，彌補(bǔ)即可。那要如何彌補(bǔ)才是？

    籃中有銀，張師娘滿面生花，敷衍回道：缺什么就彌補(bǔ)什么，缺錢燒順溜紙，缺衣物就燒衣物。說完，她讓惠蘭引她出公館。

    缺什么就彌補(bǔ)什么周姆媽嘀咕張師娘所言，忽然眼睛瞪得滴溜圓，方才阿爸說孫兒未娶妻，我記得在夢中，兒常道自己未恭喜便入了土，很是遺憾，這這是要給他配骨才成。

    關(guān)亡這事兒寫得有點長了，但還挺開心，后面幾章就開始寫甄慈了，最近有些疲倦，字?jǐn)?shù)時多時少，明天如果字?jǐn)?shù)少的話，我就和著后天的章節(jié)一起發(f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