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赴宴
第二十六章 赴宴
朔園位于城南十里外,舊時那地方只是處無人問津的荒草地,說不清是哪個人先動了打理的心思,等北州城里的人回過神來時,那里便已有了座園子。園子外墻砌得比一般的要高,卻也擋不住軒敞峨然的亭臺樓榭,層巒疊翠間隱現(xiàn)的飛檐反宇更叫這宅子添上幾分神秘感。 馬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氣派的院落外頭,一個管事模樣的躬身上前,對著車內恭順道:不知夫人可否先讓老奴看過拜帖? 車內聞聲有人遞出來本帖子,管事的確認無誤,邊招手讓身后待命的仆從上前邊笑著對內道:國公夫人已在里頭久候多時,夫人盡管跟著小廝走便是。 有勞管事費心了。 管事聽了忙欠身行禮道:哪里哪里,能服侍赫連夫人是老奴的榮幸。 羅婉茵打發(fā)侍奉在外頭的婆子送上一袋子碎銀,自己則由梓秀扶著下了馬車。 原在院外瞧著這里頭的碧瓦朱甍已是氣度非凡,誰曾想身入其間竟還別有洞天。羅婉茵一行人繞過九曲回廊,眼前赫然映入一片因風皺面的浩渺碧波,此時月露柳梢后,清潤的月色下,水面上竟似撒了一把鱗鱗碎光。待穿行過石砌的九孔廊橋,羅婉茵等人才總算是踏上了設宴的湖心小島。 只見島上有亭名曰宴春亭,雖稱之謂亭卻占地極廣,丹楹刻桷無不精美絕倫,等更近了水榭,便能聽見半敞的窗子里傳出來的些微人聲。 早有下人向里頭通傳了消息,陳國公夫人揚著笑從門內迎出來,拉住羅婉茵的手慈愛道:你婆婆呢?怎得這次沒跟你們一起來? 婆婆去了抱竹寺燒香祈福,是以特地托我向國公夫人告罪,說等后頭有空了再來向您賠罪。 國公夫人擺手道:說什么賠罪不賠罪的,你婆婆就愛把事兒想嚴重了去,就是次大家聚一起的茶話會罷了,沒什么要緊。 羅婉茵抿唇笑而不語,赫連坤適時走到人群最前頭,命汛壤拿出一早準備好的錦盒,雖國公夫人不計較,但到底是家母失了您的約,所以她特命我備下份薄禮,還望您能收下。 國公夫人微皺眉遲疑道:你是赫連坤? 正是在下。 呀,國公夫人喜笑顏開道:你小的時候由你娘帶著咱們還見過幾次面,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那時候的奶娃娃竟長成如今這般氣宇軒昂的模樣,還是你娘福氣好??! 赫連坤遞上盒子笑道:謝國公夫人夸獎。這盒子里的東西是我從江南帶回來的,望您笑納。 國公夫人推辭再三才接過收下,打開后卻叫圍在身旁的眾人不自覺地發(fā)出一陣驚呼,一只鑲金嵌珍珠寶鐲置于盒內,即使襯著檐角下宮燈的暖黃光亮也閃耀著明潤的光澤。 這珍珠品相極好,我若收了怕是你母親要吃我的醋。 赫連坤哪里看不出方才聽聞老太太不來這國公夫人臉上一閃而逝的不悅,現(xiàn)下聽了她這般帶損的俏皮話也權作是發(fā)泄不快,便也就含糊地笑著應付過去:一只鐲子而已,您這說的又是哪里的話! 國公夫人笑了笑欣然收下錦盒,爾后熱情地領著幾人往里走。 這宴春亭占地極廣,羅婉茵等人初入的屋室后頭還連著左右兩道門,右邊的門叫人敞開著,一眼往里望是三兩成群喝茶聊天的女眷,而左邊的門則是合上的,無法窺探門后是個什么光景,好在國公夫人應時解惑道:這扇門后連著九曲棧橋,盡頭是間臨湖水榭,今次來的男眷都被安排在那處歇腳,所以勞駕侄兒暫先移步水榭,等開席了我自會派人來請。 赫連坤本就是來湊熱鬧的,自是沒什么意見,欣然跟著侍女就往外走。 羅婉茵一行人初踏入右邊的廂房便有三兩人圍上來搭話,其中一個打扮明艷、年紀略長的女子挽住國公夫人的手肘俏麗道:柳jiejie,這來得又是何人?不給我們引薦引薦么? 北州四族從前多不與外人交涉來往,及至近些年子嗣凋零,族中掌事者才逐漸開始重視與族外的關系締交,但也只不過是權勢塔尖的少數(shù)而已,所以在場的大多數(shù)人都對被國公夫人招待的羅婉茵一行極為好奇,卻又礙于國公夫人的威赫不敢貿貿然上前。 瞧我一時高興都忘了替你們介紹了,國公夫人攥著羅婉茵的腕子歡悅道:這是赫連家主赫連武的正妻羅婉茵,也是羅氏的嫡大小姐。 呀!穿一身艷紅織金錦緞對襟留仙裙的女子聞言驚訝地拿團扇遮住了半張小臉道:慣常聽說赫連家主的妻子是個美人兒,今朝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吶! 羅婉茵也不搭話,只回了對方一個得體的淡笑。那人討了個沒趣,臉色難看地旋身匯入了一旁小聲交談的人群里。 國公夫人見氣氛驟降忙出來打圓場:你別介意,她這人就是這樣直率的性子,本心不壞。 我看得出來,羅婉茵軟了態(tài)度道:是我太過慢熱怕生,若今后有其他不妥之處還望夫人多多提點包涵。 哪里的話,我與你婆婆相識這么多年,能讓她滿意的兒媳自然挑不出品行上的錯處,只不過有句話我憋在心里還是想同你說。國公夫人故意停在此處,言笑晏晏地將羅婉茵牢牢望住。 夫人但說無妨。 孤高不可恃,歲晚風霜侵。這話我當年和你婆婆也說過,可她是個煩讀書的,不待深思就拋諸腦后了。我瞧著你是個有書卷氣的,想來你比她應該會有更多的感悟。 羅婉茵仍是那樣溫溫柔柔地笑著,夫人這番話,婉茵定銘記于心。 一忽兒的功夫門外就來了新的熱鬧,國公夫人吩咐丫鬟帶著羅婉茵等人去往她特意備下的雅間歇息,自己則轉身又燦笑著迎上了新來的幾人。 不知羅晴什么時候湊上前來,面色不悅地替羅婉茵不平道:她是個什么東西?竟敢教訓到赫連家頭上來了? jiejie!羅景為難地拉住羅晴的袖擺小聲規(guī)勸,我們在外頭呢,說話得注意些。 羅晴垂了眼皮子不滿低哼,羅家怎么教出了你這么個窩囊的女兒? 好了,自家人要吵回去吵,別鬧將起來叫外頭人看了笑話。 一時之間,縈繞在幾人周身的氣氛都凝滯了。 那候著領路的丫鬟也是個慣會看臉色的,見狀大著膽子燦然道:奴婢帶夫人去暖閣歇歇腳可好? 羅婉茵無可無不可,領著羅婉菲便隨那丫鬟徑直往更后頭走去。 到天將將黑透的時候,國公夫人總算可以坐下稍事休息,而方才與羅婉茵搭話的紅裙女子尋著空隙踱到國公夫人身邊,乖巧地遞上參茶助她解乏,今日辛苦柳jiejie攢這個局,若改天有空定要到我那兒去坐坐,府里來了個會做江南點心的廚子,連我家挑嘴的那位吃了都贊不絕口。 哦?真有這么好吃? 紅裙女子輕抬皓腕替國公夫人垂肩:柳jiejie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去你府上就算了,等哪天約了賞春,你讓人做好了帶過來給我們幾個嘗嘗就行。 紅裙女子面上微窒,只一瞬的功夫又恢復成歡快的模樣,好呀好呀,到時候我讓廚房多做幾款樣式,管保讓jiejie吃得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