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
承諾
在京城,即便是夏季,夜晚的溫度也甚低。低到簡直令人呆在屋子里,都覺得不寒而栗,仿佛四周都是穿涌而來的冷風(fēng)。 蘇云青用手強(qiáng)撐著身子,半坐在床榻上,杏眸則直直地瞪著慕容述。 她在等待 她等慕容述張口說嫌棄她。 嫌棄她人盡可夫的妓女身份。 嫌棄她勾引少爺?shù)牟皇貗D道。 然后慕容述震怒之下,便會將她趕出將軍府。 她抿了抿嘴,眼里似乎又重新亮起了一絲光芒。 然而蘇云青又一次失望了,慕容述聽了她的話,只是臉陰鷙得有些可怕,眸光微深,卻什么都沒有說。 良久,寂靜的房間里終于響起了慕容述的聲音。 手怎么又傷了? 慕容述皺眉,目光定在了她的右手手心。 昨夜天太黑,他沒有注意,現(xiàn)在借著房里的燭火,才發(fā)現(xiàn)這女人雪白的手心里竟布滿了紅色血痂,有的還在往外滲著血。 慕容述目光黯了黯,便起身從桌上拿過藥箱,在箱里取出金瘡藥,又拉過蘇云青的右手,將藥一點(diǎn)一點(diǎn)抹在她的手心。 冰冰涼涼的藥感在蘇云青手掌心蔓延。 蘇云青皺眉,她不愿意慕容述碰她,急著想縮回手,然而手腕卻被慕容述握得緊緊的,絲毫動彈不了。 房內(nèi),蠟燭高燃,慕容述低眸認(rèn)真地給蘇云青涂著藥膏,燭光柔和了他雙眼的冷厲,濃密的睫毛在下眼瞼投上了層淡淡的陰影。 這女人一定腦子有病,才會整天弄傷自己。 可是他一定也病得不輕,所以才會在這里給她抹藥。 對于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慣了的人,慕容述從不覺得這點(diǎn)小傷算什么。 可是他就是舍不得,舍不得看她受傷。 慕容述涂完藥膏,黑眸凝著她的手心,沒有抬頭,仿佛自言自語般, 能不能不鬧了? cao 他慕容述真的瘋了。 他居然在用一種近乎投降的語氣和這個(gè)女人說話。 就算以前被敵人抓住,下一秒即將被砍死,他都不會這樣低頭。 慕容述的聲音很輕,輕到蘇云青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以后跟著我!慕容述抬頭凝視著她的臉,黑眸深邃,語氣卻極其霸道,那個(gè)男人能給你的,我慕容述都可以! 這種承諾的話 他慕容述活了二十三年,還沒有對誰說過。 媽的,真rou麻! 蘇云青冷冷地抽回了右手,臉帶怒意,我討厭你!殺人如麻的惡人! 是的,只要她現(xiàn)在一閉眼,仿佛都能看到那個(gè)少年的臉浮現(xiàn)在眼前。 如果你不跑,他就不會死。慕容述眼中閃過一抹凌厲,聲音冷冽道。 蘇云青抬眸看向慕容述,原來他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那個(gè)少年一直在跟著他們。 殺死來救你的人,你很心疼? 慕容述話鋒一轉(zhuǎn),黑眸銳利地望著她。 良久,蘇云青都沒有說話。 心疼嗎? 不,沒有心疼,只有心死。 哀莫大于心死,他斬?cái)嗔怂械募酵?/br> 慕容述見她不說話,起身又去桌上端來了一碗燕窩。 這燕窩還是高不危命人燉了一晚上,所以直到現(xiàn)在還是溫溫?zé)釤岬摹?/br> 慕容述舀起一勺,遞到蘇云青的嘴邊。 哐 蘇云青情緒激動,故意打翻了慕容述手里端著的瓷碗。 名貴的燉品就這樣灑了一地,半透明狀的燕窩開始在冰冷的地面上微微凝固。 慕容述身體愣住,一抹自嘲從黑眸里閃過。 cao 他真是病得不輕,才會大晚上來這里找虐,拿出心給這個(gè)女人踐踏。 想到這里,慕容述臉黑得可怕,一股怒火在胸口聚集。 他修長的手指一把抓住蘇云青的手腕,硬生生將她從床榻上拽了起來,動作極其粗暴野蠻。 蘇云青也不反抗,如同玩偶般讓他隨意擺弄。 她對他而言,只是一個(gè)玩物。 所以才能前一秒給她抹藥,后一秒立刻對她動武。 我他媽真是太慣著你了! 慕容述扯來一根粗繩,開始在蘇云青的雙手纏繞,繩子的另一端則牢牢捆在床柱之上。 他綁得極緊,就像在綁一個(gè)戰(zhàn)場上的俘虜。 什么時(shí)候肯吃飯了,什么時(shí)候放了你! 慕容述面色不善地望向蘇云青,慍怒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 翌日午后,季府,后廚房。 丫鬟琥珀一邊給季淑柔打著扇子,一邊皺眉道, 小姐,大熱天的,何必親自下廚? 話落,季淑柔便把剛清洗完的綠豆放在鍋里,淡淡一笑,我答應(yīng)元大人要給他做綠豆湯喝。 小姐也太實(shí)心眼了,元大人怎么可能嘗得出是誰煮的,隨便叫個(gè)廚子來做便罷了。 琥珀放下了手中的扇子,繼而拿出一塊繡帕,動作輕緩地給季淑柔擦著汗。 小姐這樣費(fèi)心思,可是聽說那靜云郡主琥珀看向忙得滿身是汗的季淑柔,咬咬嘴唇,看嫡庶看得緊奴婢只是可惜小姐一番功夫,恐怕得付之東流了。 琥珀從小就伺候季淑柔,與她情同姐妹??粗臼缛峤諡榱藗€(gè)元大人,弄得魂不守舍,還天天往衙門跑,不免心焦難安。 誰都知道元大人是不少貴女的夢中夫婿。琥珀也覺得自家小姐和元大人十分相配,可是她更知道小姐雖然哪哪都好,只可惜是庶出的身份。 又因太太不喜歡小姐,小姐五歲的時(shí)候,便把她趕回洛陽,只是逢年過節(jié)才允許她回京城看望。 這樣的身份,怎能入靜云郡主的眼? 琥珀擔(dān)心自家小姐費(fèi)盡心思,到頭來也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是如果我不努力讓元大人喜歡上我的話。季淑柔掀開鍋蓋,盛起一勺百合水,那就只能嫁給太太給我安排的人。 說罷,季淑柔將香氣四溢的百合水緩緩倒入青瓷碗內(nèi)。 那些人,雖說也都是公子哥。 她身為季國公府的二小姐,嫁過去自然也是正妻。 可是那些公子哥哪個(gè)不是貪新鮮的主,小妾外室一大堆。 季淑柔搖搖頭,她就想嫁給元正初,今生唯有她一人的男子。 季淑柔看向琥珀,神色堅(jiān)定,只要元大人喜歡我,想必靜云郡主也不會怎么阻撓。 說罷,她收回視線,又開始在灶前忙碌起來。 琥珀看著自家小姐又從盤子里取出來幾顆蜜棗,小心地置入青瓷碗內(nèi),動作極其慎重仔細(xì),簡直像在完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