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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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周煥用手肘捅捅身旁封允。 封允撇嘴,為何是我? 因為你長得俊,將軍喜歡和你說話。周煥壞笑。 月明星淡,整個南平靜謐得只剩啾啾蟲鳴。 封允疾步走到鋪前,對正在忙碌的頎長身影大吼, 將軍,你咋在這搬米?。?/br> 慕容述側(cè)眸睨他一眼,面無表情吐出兩字, 賺錢。 接著又皺眉,你們怎么來了? 朝廷找將軍議事。周煥上前一步,笑著說明來意。 封允接過慕容述右肩米袋,順手又搬了袋米抗在左肩,整個人沉步往米店走去。 肩膀少了壓制,慕容述整個身子輕松不少。他往墻壁靠了靠,看向周煥, 何事? 周煥正要回答,然目光卻落在他僵硬的左肩。 將軍受傷了?周煥詫異,連忙拿出隨身攜帶的藥粉,雙手遞給他。 他接過藥粉,撩開袖子,灑在迸裂的傷口之上。 鶻族侵我大蕭邊境,現(xiàn)已攻下我們數(shù)座城池。 慕容述皺眉,之前不是捷報頻傳? 那郭淮損失兵馬輜重?zé)o數(shù),恐朝廷責(zé)罰,硬是把大敗報成了大捷。周煥苦笑著回。 話音甫落,慕容述便眸光黯黯,心里亂亂的,滿心都是還在客棧熟睡的蘇云青。 晨雞喔喔,流光溢彩的朝霞溢滿蒼穹。 姑娘快上車吧。我們須快馬加鞭,才能在明兒落日前趕回京城。 周煥見蘇云青立在街邊,神情眷戀,不由催促。 將軍和封允已連夜返京,只獨留他在此護送蘇姑娘回去。 聞言,蘇云青點頭,順從跨上馬車。 此時,幾十名帶刀甲士已騎馬侯在客棧門口。 隨著周煥一聲令下,人馬便快速往京城趕去。 然人馬行至一山頭,卻突然減行,以極慢的速度走著。 蘇云青倍感疑惑,掀開車簾,映入眼眸的是大片盛開的虞美人,娉婷裊娜,宛若云霞。 此刻,天色灰蒙,正飄小雨,落在漫山花叢,整個山頭便似一襲濕透了的紅嫁衣。 周煥。蘇云青在車里叫。 姑娘,有何吩咐?周煥本在車隊前,聽音立刻騎馬往后。 不是要趕路嗎?怎走這么慢?她蹙眉,天都下雨了。 將軍吩咐,說山頭花已開,特令至此放緩行速,方可讓姑娘沿途細細賞花。周煥笑道。 蘇云青耳廓開始泛起潮紅,唇角彎彎,心里漾起一抹子甜,像是吃了春蜜般。 珵安王府。 大雨傾盆,站在廊下守著的親兵,半片盔甲已被雨濺濕,泛著令人膽寒的銀光。 他們眉頭緊皺,聽著屋里傳來的砰砰聲。 此時,元正初正拎著一把花梨木椅砸門。 他已被關(guān)在這快兩個多月。 二哥不準他外出,不準他當(dāng)值,甚至撤換了他身邊所有親信。連每日給他送飯的小廝都是輪換制,沒有一張熟臉。 驀地,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閃進無數(shù)丫鬟婆子。后面緩緩走進兩人,他抬眸望去,正是他的二哥二嫂。 你這是作甚?元正宣看他拎著椅子,頓時勃然大怒,你和娼妓廝混久了,竟連禮數(shù)也不知了? 我要去找她。元正初看向他,沉聲說道。 元正宣不理,無意間看到桌上飯菜未動分毫,心中火更甚。 坐下吃飯。他冷聲命令。 然元正初還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因久未進食,他的臉頰愈發(fā)清瘦,像是院里淋了整宿冰雨的一株枯竹。 溫暖見狀,忙令婆子把食盒拿出來,掀開盒蓋,里面白玉瓷盤托著幾十顆紅艷艷的櫻桃。 三弟沒胃口吃飯,用點櫻桃吧。懷王和懷王妃知三弟臥病,特地派人送來的。 溫暖親手捧著那盤櫻桃,遞與元正初面前,笑著說道。 元正初看也沒看,左手一揮,櫻桃便和盤子齊齊砸在地上。連帶溫暖都差點一個蹌踉往地上跌去,幸被元正宣接住,及時攬入懷里。 溫暖愣住了,平時謙和有禮的三弟怎么就魔怔了?還來不及她細想,便聽啪一聲,屋內(nèi)婆子丫鬟皆被嚇得大氣不敢出。 只見元正初半邊臉被打歪,偏向一側(cè),嘴角滲出了洇洇血絲。 和你二嫂道歉!立刻!元正宣把懷中溫暖撫穩(wěn),走到元正初面前,黑眸死死瞪著他。 劍拔弩張的氣勢在屋內(nèi)蔓延,溫暖只得硬著頭皮,走到他們中間,對元正宣說, 三弟也是無心之失。 無心之失?元正宣把她拉到身側(cè),唯恐元正初又沖撞到她, 我看他是有意為之,前些日子千方百計和娼妓私奔一事,現(xiàn)早已傳遍京城,成為人人皆知的笑談。他現(xiàn)在是嫌給我添的亂,還不夠多? 二哥,你當(dāng)真要如此逼我?元正初問,眸子泛著幽沉的光。 三弟,你二哥也只是關(guān)心你。溫暖從身后丫鬟那接過一木盒,你惦念的那姑娘現(xiàn)已回京。這是她上午央門房遞進來的東西。 溫暖打開木盒,遞到元正初眼前,里面正是他的鳳鳥紋水晶佩。 她可有說什么?元正初一時沒有回過神來,好半天才輕輕問道。 姑娘說自己已有心上人,望三弟好好養(yǎng)病,早日康健。 溫暖頓了頓, 聽說是慕容將軍救了她。姑娘家遇到這種事,以身相許也是極自然的。 說著,溫暖又從食盒內(nèi),拿出一碗雞湯放在桌前,繼續(xù)道, 三弟,聽二嫂一句勸。你倆本門第不適,又何必強求?還是用點飯菜,不要把自己身子熬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