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
上學
早晨,天剛蒙蒙亮,童葭瑤打著哈欠出來,正要打開洗手間的門,恍惚間,看見對面一個小丫頭,正躡手躡腳地抱著一大盆衣服就要下樓。 是誰啊。她眨了幾下眼睛,向外走幾步出來,朝那人喊。 小丫頭嚇得抖了一抖,手里的盆子差點脫手,急忙壓著嗓子用氣音喊道:小姐,是我,您小點聲。 她上前仔細一看,是童閣房里的小丫頭,霧里。 大清早的做什么呢。隨后又看見那一大盆衣服,她怒火竄上來,氣沖沖問,少爺讓你洗這么多衣服? 霧里急忙搖頭,附到她耳邊,悄咪咪地回話。 不是的,少爺尿床了,讓我偷偷把床單拿下去。您可千萬別聲張,他羞得臉通紅呢。 童葭瑤嫌棄地皺了皺眉頭,這么大人了,居然還尿床。 吃早飯時,一家三口難得齊齊到場。 童葭瑤看著對面的童閣,臉還是紅撲撲的,像個羞怯的小姑娘。想起早上那事,她曲著手指虛掩在鼻子下,快要忍不住笑出聲。 幸好童易開口,說已經(jīng)幫他找好學校,一個星期后開學,還讓童葭瑤幫忙添置些上學的東西。 這下她不可樂了,攪著咖啡犯起難來。連著兩三天,她天天約上郝珊,家也不著地在外面逛。 這天,立在玻璃柜臺前,她兩手各提著兩個書包,思量半天難以決定,轉(zhuǎn)向坐在椅子上休息的郝珊,程式化地問道:這個好還是這個好。 你就不能帶他來一起逛嗎,他上學又不是咱倆上。郝珊不情不愿地起身,捶著腰,跟她抱怨。明天我可不跟你出來了。 你別看他現(xiàn)在穿得人模狗樣,可一出門就會露怯,又什么都不懂,她的耐心也xiele氣,將書包全都放下,垂喪著臉坐到一旁。我都不愿帶他出來玩,總?cè)侨诵υ挕?/br> 郝珊來了精神,挪到她旁邊,好言勸慰。 他不懂,你就教教唄。再說,人人平等,出身不好又不是他的錯。 她撥了撥頭發(fā),眼神放起空,思索半天不再說話。郝珊累得直不起腰來,飯也沒吃,直叫嚷道要趕緊回家。 下午,她在走廊來來回回好幾圈,最后還是敲響他的房門,一起出門了。 兩人出門后先去得錢莊,童葭瑤給他說了一通規(guī)矩,又開了戶頭,后奪過他手里的袋子,將洋元都換成錢票。他剛想出聲,被她一個凌厲的眼神制止了。 換完錢出來,又帶他去買文房四寶。鋼筆和毛筆各挑了一套,順帶還捎帶些文史典籍,看家伙齊當,吩咐伙計送去童公館。 剛出門,童閣皺著眼皮,拽過她的袖子,滿是驚奇地悄悄出聲,不用給錢嗎。 她一臉莫名其妙地瞅他,甩開袖子,暗暗咬牙切齒。到月底,賬房會去家里討。忽又想起上午郝珊的話,臉色漸漸平和,語氣也溫柔起來,耐心地同他解釋。 小點的鋪子用現(xiàn)錢結(jié)賬,像這種有商號的,直接報名字和地址,他們就會派人送到家里,最后月底一并清算。 只見他愣在原地,好似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她習慣性地無視,自顧自地往前邊走。他反應過來后,急忙追上去。 就這樣,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下午過去了。這期間,她不知和他解釋了多少事情,傳授了多少暗道,只覺整個人都快變成圣母瑪利亞,周圍都能散發(fā)母性的光輝,不禁心中暗道,真是中了邪。 眼看天色漸晚,兩人就近找了一家西餐廳去吃晚飯。 她切好牛排,見他面帶愁容,思緒紛飛,便抬起腳在桌下輕踢他腳踝。想什么呢,看著,右手拿刀,左手拿叉。刀有三種一邊說著,一邊演示。 暖黃黃的燈光打下來,將她的額頭鼻尖照得亮亮的,一層光暈籠罩在她周圍,像給瓷器刷了一層細膩的釉色。 忽的望著她,他想起雀觴杯里那只玉瓷鳥,若是活過來,必定像她一般養(yǎng)尊處優(yōu),瑩瑩如玉。 哪怕這些亂七八糟的禮儀規(guī)矩于她,都像與生俱來,融入了骨血一般。怪不得她總叫他野小子,在上流社會的門檻前,他倒真是個野小子。 待她切好后,遞過盤子,這回我?guī)湍闱?,下回你自己切?/br> 他伸手接過,望著盤子里碼得整整齊齊的牛排,呆呆地回答。 噢。 不遠處,鋼琴的聲音緩緩響起,舒緩、輕松,心情都跟著樂曲一起放松下來,讓人沉浸在無憂的海洋里。 叮叮咚咚的鈴聲響起,鋼琴聲戛然而止,音樂老師起身,面向?qū)W生。 同學們,下課。 一排排穿黑色校服的學生鞠躬回禮, 隨后散在各處,七嘴八舌地議論雜事。 學校里,為了彰顯新時代思想,還招了些成績優(yōu)異的貧寒學子進來,希望重整學風。事實證明,效果顯著,這些學生明顯帶動了其他學生,學堂里洋溢起奮力讀書的氛圍,那些不學無術(shù)的紈绔子倒是少數(shù)。 畢竟,在這人心惶惶的節(jié)骨眼上,希望大都寄托在學生身上。 自從童閣上學后,每天忙得腳不離地,既要在學校上課,又要去接受老太太的規(guī)矩洗禮,幾乎和童葭瑤連照面都沒碰過。 童葭瑤則相反,每天閑得晃當,不是找郝珊逛街,就是去廊嬅園找丫頭們打牌,恍惚間像回到了以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