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盞露

    東驛之旁，別有一處新修的小行宮。帝后并侍從暫棲于此。

    午后，天子坐于甘棠樹下，讀莊子?；屎箢^枕其股，垂睫暝目，享受駘蕩南風(fēng)的吹拂。

    崔攸抿茶潤喉，俯身吻她額上花鈿。

    她矆然啟目。

    崔攸立時(shí)保證，再不咻咻京京了。

    阿京笑，犬性難改，其謂阿兄哉？要如何，便如何吧。

    崔攸遂與她接吻，慢慢壓覆她，手侵入領(lǐng)襟，揉玩其乳，帶出她聲聲細(xì)碎的呻吟與嬌喘。

    阿京忽推他。

    嗯？

    又在哭。

    崔攸側(cè)耳凝神，果然聽到阿五飆啼，拊手笑評：好嗓子！好聽！

    阿京瞪他。

    崔攸替她整衣理發(fā)，吩咐：抱公主來。

    阿五四月大，粉嫩嫩而圓滾滾，似一頭小豚。因崔攸常抱她，更熟悉，雙頰淚漉漉，向他投懷。

    阿京恐過病氣給女兒，亦不愿留太多記憶與她，將來徒然傷感，有意保持距離。

    王孺人遣婢送來槐花蒸餅。同時(shí)，內(nèi)侍報(bào)王散騎請見。

    王宗弼道士打扮，頗具仙風(fēng)，手拎一瓶酒至，乍見阿京病骨支離，眼眶發(fā)熱，轉(zhuǎn)首見崔攸懷中幼嬰，胸中又是一震。

    他以為會見到另一個(gè)阿京，然而阿五生來就是她自己，非母親之翻版。母與女，各自獨(dú)一無二。

    阿京請他身旁落座，小舅舅，你也去雒邑？

    王宗弼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崔攸聽了耳朵刺痛，她丈夫女兒在此呢，你多少放尊重些。

    王宗弼哼一聲，我就是太自重，才教京京毀于你老狗之手。從女饗討來阿京的嵌七寶金盞，斟所攜瓶中酒給她，問崔攸：還記得這個(gè)酒？

    ＊

    上次三人潼關(guān)飲饌，還是前周泰康三十二年。

    燕州總督司馬興周病逝，其妻王珮絕食死。王宗弼奉堂姊內(nèi)舍人王環(huán)之命，赴燕州接十歲的遺孤司馬京到京中居住教養(yǎng)。

    繼任總督的崔攸難舍舊府主弱息，長亭短亭，一路護(hù)送她到潼關(guān)。

    阿京看出王宗弼和崔攸對她因憐愛而百依百順，便加倍任性。聽人說槐花可以食用，鬧著要吃；又見驛丞端來本地特產(chǎn)清酒，亦要品嘗。

    王、崔拗不過，只得用荔枝殼大小金盞斟了半盞與她。她飲畢薰薰難受，醉夢里哭鬧，崔攸抱她在室內(nèi)來回踱步哄慰。

    夜半，燭焰跳，王宗弼驚醒，恰見崔攸守在阿京榻邊，偷吻她胎發(fā)茸茸的額頭，有不合時(shí)宜的情人綢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