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細(xì)作？

    她嗔笑。

    這張和廠公一模一樣的臉啊，的的確確是如同復(fù)刻一樣的真?？伤粗菑堊炜鋸埖臄[出愚蠢的口型，只覺得兩人有同樣的面孔真是對西廠這位自負(fù)極了的男人最大的侮辱。

    太可笑了，太好笑了。

    但她卻笑不出來。

    /切在別人的腹部，竟也能疼在自己的胸口。

    她出了右掌于胸前設(shè)防，確保在人數(shù)劣勢的自己不會被已成敗局的人反將一軍。倘若廠公在，定要先嘲弄她拖泥帶水：怎么也想做個多情種，憂心起心上郎。

    信函中雨化田問她還記不記得自己的身份。

    她也是冷笑就把警告同信一起擲入火盆。

    你是雨化田派來的細(xì)作！

    蠢貨。

    聞言素慧容發(fā)出了短促的笑聲。

    她笑起來充滿嘲弄，像是把笑聲蒙在嗓子里，到了才鳴囀出哈的氣音。

    三千墨絲如落雪，盡數(shù)隨著她俯首前傾，也藏匿來不及斂去的頰間緋紅和黑漆漆瞳仁殘留的情欲。

    而她終于抬起頭，那張臉上不再有那種毫無保留地信任，陌生到讓人心生寒意。

    或許是失血生出了幻覺，凌雁秋突然恍惚那張熟悉的面孔上陌生的神情。

    素慧容是一個特別的女人，她的一蹙一笑無疑都飽含韻味，讓人不自覺將目光留戀于她惱氣時無意識下垂的極為有形的唇珠，得意著揚起下巴時流暢的下頜骨并一點點向下延展她的身體。

    但凌雁秋更多時候?qū)⑺礊橐粋€女孩。

    只有女孩，未經(jīng)情竇，才會羨慕快意江湖。

    只有女孩，不帶狹昵，才吻住愛人的珍珠，抬起頭，滿是誠意的黑亮的眸里全部盛放著和行為反差強烈的單純。

    嗚咽顫抖在愛人的懷里，身子舒爽了，還要媿赧嗚咽一會兒，就像這不是享受而是委屈，還得讓人耐著性子好好哄上片刻。

    只不過那是素慧容，不是面前執(zhí)刀捅向她的臥底殺手。

    那個在她眼里的素慧容她甚至不愿意承認(rèn)素慧容的一切都是擬造的。情愿相信那是此時傷她腹側(cè)、同她對峙的女殺手冷酷外衣下的一部分。

    并非全為虛構(gòu)。

    哪怕是一絲魂魄。

    來成全自己殘留的一分期盼。

    素慧容是個高手，她一直隱藏著她的好身手，刀用的利索，輕功也是一流，腕間銀環(huán)相撞，那是？

    不容得她想更多了，風(fēng)里刀接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常小文擋在她前面攔住她欲向前的步伐。

    我讓你離開了，我讓你離開了。素慧容句句真言。

    你偏要為了那負(fù)心漢趙懷安！

    她很少如此言辭諍諍，現(xiàn)在想來，許是為了維持小白花宮女的皮囊。

    但她有時真的不怎么能掩蓋得住骨子里的倔，流露出她的真性子。

    也是如此，過去大罵趙懷安負(fù)心漢的急切樣子，和此刻她冷漠的神情竟然有一絲重合。

    我這就去殺那負(fù)心漢！

    只就這一句，轉(zhuǎn)過身去，身姿綽約，平地凌風(fēng)起，就看不見身影了。

    布下滿室殺人銀線，在大漠孤影下錚亮到明晃晃。

    要她莫再靠近，莫要相救，從此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