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通神】猶恐相逢是夢中（下）

    歸巖是來找歸洵的，見他狂性大發(fā)，便知有異，一掌將其擊暈，揭開香爐蓋，看見里面還有一點暗綠色的香料殘留。

    孽息香？歸巖轉(zhuǎn)頭看住床上赤身裸體，狼狽不堪的女子，道：你不想活了么？

    安安癡癡地望著他，是他，一定是他，這次說什么都不能再錯過了。

    公子還記得我么？

    歸巖愣了愣，眼神是疑惑的，道：我們見過？

    安安低頭看著自己紅腫的乳尖，小腹上斑斑燭油，腿間黏糊糊的jingye，滿身的風(fēng)塵污穢，與當(dāng)日已是判若兩人，他就算記得，又怎么認(rèn)得出來？

    她扯過被子裹住身體，哽聲道：我叫吳安安，是靈州人，我們在靈州見過，公子幫我撿過風(fēng)箏。

    歸巖想起來了，他記得那個小姑娘，穿著一身鵝黃的衫裙，明媚鮮妍地站在梯子上，脆聲婉轉(zhuǎn)的一口吳儂軟語，道：那些男人自己也不見得守身如玉，偏要姑娘家清清白白，就是摔了一跤落了紅，他們也不待見，當(dāng)真是寬以待己，嚴(yán)以待人，沒意思。

    他當(dāng)時聽見這話，只覺好笑，便多看了她兩眼，這一看她便從梯子上摔了下來。他一時善心發(fā)作，搶上前接住了她。

    身軟體輕的小姑娘蝶兒一般落入他懷中，睜著一雙驚奇的眼睛看著他。

    怎么是你這才過去半年，她的明媚鮮妍蕩然無存，像一件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瓷器，傷痕累累地與他重逢。

    歸巖看著她，胸中憋悶，說不出的難受。不知從何時起，這些可憐又無辜的祭品總會令他感到難受，這種難受在眼前這個姑娘身上變得無比強烈。

    安安于他眼中覓得一絲憐憫，登時酸楚倍增，掩面大哭。

    她嗚咽的哭聲仿佛絲線纏住他，不斷地收緊，歸巖愈發(fā)難受，沉默半晌，道：你別哭，他們不會再來找你了。你想回家么？我送你回去罷。

    安安搖著頭道：此事無法對家母交代，我不能回去。

    歸巖道：那你要去哪里？

    安安看他一眼，唇角緊抿，過了一會兒，道：公子若不嫌棄，我愿跟隨公子，去哪里都好。

    換做過去，她萬萬說不出這樣的話，這場荒唐的婚事將她恪守的一切禮義廉恥都打破了，她顧不得了，她只想和他在一起。

    歸巖道：跟我走？你可知我是誰？指了指一旁昏迷的歸洵，道：我是他的二哥，歸巖。他做過的事，我也做過，我和他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原來他也是五通神，難怪他們有如此相似的眼睛。

    可是他怎么可能做過歸洵做過的事？他們在她心里有云泥之別。

    少女滿眼難以置信，歸巖受不得這樣的目光，拎起歸洵，不再管她，轉(zhuǎn)身便走。

    不要走！安安跳下床，赤足上前攥住了他的衣袖，道：公子和他不一樣，公子有心，他沒有。公子，至少對我而言，是個好人。自從那日見過公子，我便寤寐思服，銘記至今。說到這里，臉已紅透，粉頸低垂，聲音細(xì)弱，幾不可聞。

    歸巖想她這番話未必是真心，或許只是想求得自己的庇護(hù)，畢竟她這樣的女子即便不做祭品，在世間也很難立足了。

    他愿意予她庇護(hù)，并非是因為對她有什么感情，他能有什么感情，他只想緩解胸中那股說不出的難受。

    他撿起地上的一件衣服，替她披上，道：我還有事要辦，你且待在這里，不會再有人欺負(fù)你。等我辦完事，便來看你，可好？

    安安攥著他衣袖的手松了松，又攥住，道：公子不騙我？

    我為何要騙你？見她忐忑，歸巖從懷中拿出一枚名章，道：你戴著這個，若有危險便念上面的字。

    安安這才松開手，接過這枚血紅色的名章，上面鏤金刻了兩行小篆：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高九天。

    回到維龍山，歸洵已經(jīng)醒了，隱約記得自己床上失態(tài)，道：二哥，那小東西還活著么？

    歸巖道：活著，我若遲到一步，她就沒命了。你為何非要鬧到這一步！

    歸洵見他有責(zé)怪之意，不以為然道：就算死了又怎樣？總會有新的送來。

    歸巖不想同他多說，道：父親找你，你快去罷。對了，往后你們都不要再去呂家了。

    歸洵道：為何？

    歸巖不作聲，歸洵看他片刻，笑了起來，道：原來二哥看上那小東西了，好眼光，小東西的xue兒又窄又暖，銷魂得緊，二哥多多受用，我等就不去湊熱鬧了。

    歸巖對安安并沒有欲念，即便她赤身裸體地站在眼前，他只覺得可憐，這是歸洵等都無法理解的感受，因此他唯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