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612星球

    【Chapitre56   -   La   pnète   B-612   】

    后視鏡里的村民沒有追上來，待車開遠(yuǎn)，陸冉和阿莉亞都驚魂未定，兩人大眼瞪小眼。

    沈先生，我們把她拐走啦！她哀嚎。

    這么大的孩子要送到哪兒去？S國哪有什么像樣的福利院，她也不認(rèn)識有錢的本地人，有交情的外國人誰知道他們愿不愿意收養(yǎng)小黑孩？但漁村絕對不能回，回去這輩子就毀了。阿莉亞生母去世，父親又那個德性，根本不把女孩當(dāng)人看。

    阿莉亞見陸冉哭喪著臉，突然哐哐撞著車門，陸冉按住她：你干什么？

    她焦急地說：你的錢，我的羊！

    陸冉的心霎時軟成棉花，瞧這孩子多懂事啊，她不愿意免費接受幫助，她要回村把自己的小羊羔當(dāng)做交換送給她！

    乖孩子，我們不要你的羊。陸冉把她摟進懷里。

    瑪內(nèi)和孩子交流了一會兒，稟報：她說既然老板把她買下來了，她一定會好好伺候你們，什么活都能干。

    先回酒店。沈銓吩咐。

    沈先生，你有什么打算嗎？陸冉打了個噴嚏。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打算？沈銓把前座的紙巾遞給她，先把你們洗干凈再說。

    她依舊擔(dān)心，他道：交給我。

    有力簡短的三個字，讓陸冉一下子放心了。

    嗯，交給他準(zhǔn)沒錯。

    *

    一小時后，汽車停在之前的碼頭，四人乘汽船從酒店的私人海灘上岸，沒坐馬車。

    沈銓對酒店老板說海釣的船出了問題，他們正巧碰上漁民，去附近村落住了一晚。他給自己和瑪內(nèi)開了兩個新房間，讓陸冉和阿莉亞住原來的屋子，兩個姑娘皆一身狼狽，徹徹底底洗了個澡，搓下一層臟皮。陸冉從行李箱翻出長袖T恤給阿莉亞，她骨瘦如柴，穿上去像個裹著床單的布偶娃娃。

    酒店老板夫婦聽說了阿莉亞的事，趕忙去廚房拿了些食物喂飽她。阿莉亞從來沒吃過這么豐盛的飯，狼吞虎咽，結(jié)束后習(xí)慣性地要把餐具端到廚房。服務(wù)生是個年輕的當(dāng)?shù)嘏?，同情地給她塞了塊巧克力，告訴她不用幫忙。

    老板娘感嘆：這孩子太幸運了，S國的割禮進行率是26%，我們剛從法國到這里定居的時候，簡直無法想象。這些年我們也在給基金會捐錢，可窮人太多，根本就是杯水車薪。你們計劃把她送到哪兒去？

    陸冉語塞。

    阿莉亞離開家，絲毫沒有眷戀之情，反而十分喜歡這里的環(huán)境，她拉著服務(wù)生去一邊商量，不一會兒落落大方地來到老板娘面前，由服務(wù)生翻譯：

    我想留在這里工作，洗衣服、燒飯、放羊、喂雞、種花生，我樣樣都干得好，學(xué)得也快，一定能讓你們滿意！

    陸冉聽她這自信滿滿的口氣，不禁沉思，阿莉亞聰明伶俐、勇敢機變，打工實在是明珠暗投。世界上有多少這樣的孩子，被傳統(tǒng)文化和原生家庭埋沒一生？

    不行。沈銓一票否決，你必須去上學(xué)。

    老板夫婦作為受過高等教育的歐洲人，自然很贊同，卻為難道：她沒有身份證，手續(xù)很難辦。

    上學(xué)是最好的出路，只是培養(yǎng)一個孩子的花銷很大，尤其是在S國這個物價水平不低、貧富差距極大的國家，不僅要供阿莉亞念書，還要吃飯、住宿。他們把她救出烏鴉窩，其實承擔(dān)了非常大的責(zé)任，這和養(yǎng)小貓小狗完全不同。

    您不必?fù)?dān)心。沈銓胸有成竹，我有個外國朋友在姆布爾市開了家私立寄宿學(xué)校，教學(xué)質(zhì)量不錯。我可以資助她到成年，前提是她以孤兒的身份入學(xué)，斷絕和父母的聯(lián)系。

    服務(wù)生翻譯成沃洛夫語，阿莉亞聽到可以上學(xué)，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又遲疑地問：我以后都不能回家了嗎？

    沈銓淡淡道：我妻子和我能力有限，我們只是普通上班族，積蓄不多，只夠養(yǎng)你一人，并不想讓你家再向我要錢。如果你不認(rèn)真讀書，曠課逃學(xué)、考試不及格、欺負(fù)別的學(xué)生，我會叫校長把你送回漁村，然后把學(xué)費都討回來。

    陸冉明白他是在嚇唬人，要求小姑娘勤奮上進。他唱白臉，她就唱紅臉，笑盈盈地摸著阿莉亞的小辮子，你知道嗎？如果你好好學(xué)習(xí)，以后就能讓許多小朋友像你這樣有機會上學(xué)，不用八歲就照顧五個弟弟、被家里嫁給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也不用進行可怕的儀式。

    阿莉亞并沒有因為不能回家而傷心，用力點點頭，老成地嘆氣：唉，如果我jiejie還活著，我就在這里打工，讓她去上學(xué)，然后回來教我，這樣我們錢也有了，書也有了。

    這小姑娘也太精了！

    老板夫婦特別喜歡阿莉亞這股聰明勁，學(xué)校放假的時候你可以住在我們這，如果你想攢零花錢，我會給你分一些活兒干，不過不準(zhǔn)偷跑回家。

    阿莉亞興沖沖地道：好啊，先生太太，謝謝！

    老板娘在胸口畫了個十字，對沈銓和陸冉說：愿上帝保佑你們，能幫一個是一個，好人會有好報的。

    這兩天過得太刺激，陸冉沾了枕頭就睡得天昏地暗，燒是退了，可感冒的癥狀很嚴(yán)重，把瑪內(nèi)和阿莉亞都傳染了，三張嘴分一盒藥。別看非洲人身體結(jié)實，生起病來哼哼唧唧，比亞洲人還嬌弱。

    沈銓聽從老板建議，用當(dāng)?shù)夭菟幹罅艘煌牍距洁矫昂谂莸奈灼艤o陸冉喝，這草藥特別清涼，喝下去立刻不咳了，每天只吃一片消炎藥就行?？赡苁腔虿顒e，另外兩人喝多少都不管用。

    在度假村養(yǎng)了四天的病，一行人辭別老板，開車回程。去D市的路上經(jīng)過重鎮(zhèn)姆布爾，這里集市繁忙，人口眾多，大超市全天營業(yè)，路過的幾所學(xué)校看起來都挺闊氣。

    瑪內(nèi)就是姆布爾人，沈銓讓他回家一趟，取點必需品，然后去某個地方暗中待命。拉杜一死，他就暴露了，卡洛斯會派手下來搜他，沈銓告訴他最多再等三個月，薪資暫時存在公司賬戶里。

    車子不用導(dǎo)航，在風(fēng)沙漫天的紅土巷內(nèi)穿梭，不一會兒停在大院外。

    院子里開滿了鮮花，有朱紅的凌霄、粉紫的九重葛、明黃的洋金鳳，青綠的蘆薈，還有大片藍(lán)花丹，打理得儼然有序。嬌艷的玫瑰叢圍簇著滑梯和秋千，蛺蝶在夕陽下翩翩起舞，微風(fēng)徐來，清幽香氣沁人心脾。

    一棟四層樓矗立在粗大的猴面包樹后，它有著阿拉伯式的拱形門窗，墻壁刷著柔美絢麗的粉彩，門牌刻著機構(gòu)奇怪的名字：B-612。

    陸冉覺得這個號碼很眼熟，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她下了個美顏相機就叫這個，但肯定不是那個意思。

    兩排門鈴分別接通不同的區(qū)域，沈銓按下前臺，沒等對方說話就道：是我。

    鐵門開了，一個身姿窈窕的黑人姑娘站在大廳里，笑瞇瞇地打招呼：Ethan，我們又有新同學(xué)了？

    她說的是一口流利的美式英文，沈銓拍了拍阿莉亞的肩膀，這孩子叫阿莉亞，是薩魯姆三角洲那邊的，我們認(rèn)為她是個讀書的好苗子，讓她下周一開始跟米歇爾上課。

    之前上過學(xué)嗎？前臺用沃洛夫語問。

    阿莉亞羞澀地?fù)u搖頭。

    米歇爾教的是二年級課程，她是不是跟初級班好一些？

    她能跟上進度。沈銓堅持道，伊琳娜，請給我們安排一間房，我們要在這兒住兩晚。

    一間房？伊琳娜瞪大眼睛，上帝啊，你不會找女朋友了吧？我趕緊發(fā)個郵件告訴導(dǎo)師，他感恩節(jié)還在紐約幫你物色未婚千金呢！

    她親熱地給陸冉來了個貼面禮，寒暄幾句，原來她是沈銓的本科學(xué)妹，岡比亞人，正在美國讀博，申請來S國做十個月的帶薪義工，是沈銓從領(lǐng)英上招進來的。

    招進來？陸冉詫異地看向他，這里是他的產(chǎn)業(yè)？

    伊琳娜聳聳肩，Ethan是我老板，他和上學(xué)時一樣可嚴(yán)肅了。不過他現(xiàn)在好多了，沒那么冷漠。

    陸冉覺得他現(xiàn)在看上去也又兇又冷漠以前莫非是塊冰？皺皺眉頭都讓人抖三抖的那種。

    待會兒我要見學(xué)生家長，你們先上去吧，正好有間房昨天打掃過，干凈又寬敞。伊琳娜把鑰匙丟給他們，領(lǐng)著阿莉亞去見小朋友們了。

    沈銓帶陸冉在樓里參觀了一圈，這棟房子非?，F(xiàn)代化，全樓通WiFi，一層是教室和學(xué)生宿舍，二層是餐廳和公共休息室、健身房，三層有個很大的圖書館，內(nèi)含電腦機房和會議室，四層是老師宿舍，清一色帶獨衛(wèi)和小廚房的正規(guī)studio，隔音效果好，視野開闊，透過玻璃窗可以眺望到遠(yuǎn)處的清真寺。

    陸冉恍惚以為自己回到了巴黎的學(xué)生公寓，不禁咋舌，這樣的房子建起來肯定花了特大一筆巨款。她去過S國直屬法國教育部的小學(xué)，硬件設(shè)施還沒這個好，一學(xué)年折合三萬人民幣，對當(dāng)?shù)厝藖碚f是天價，里面都是聯(lián)合國員工、外交官和商人子女。

    沈先生，你不給我介紹介紹這個開私立學(xué)校的朋友？陸冉坐在柔軟的大床上晃腿，從實招來，是不是無中生友啊？

    校長確實不是我。他咳了一聲。

    她望著米黃色墻紙上畫的小王子與紅狐貍，忽然靈光一現(xiàn)：B-612?。∥蚁肫饋砹?，小王子住的星球就是這個號！

    陸冉突然用盡全身的力氣把他撲倒在床上，咧嘴壞笑：小王子，不要不好意思嘛，快說快說，誰辦的學(xué)校，誰出的資金，誰招的員工，嗯？

    他薄唇微抿，任由她在身上這里戳戳那里搗搗，手掌扣住她的脊骨，呼吸噴在她白皙的臉上，熏出一點嫵媚的紅暈。

    明天你就知道了。

    這個設(shè)施在西非基本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