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年夜飯

    寒假開始沒幾天就到了除夕。

    當(dāng)天下午孟晚歌拖拖拉拉，臨到四點才被尹雋強制提上車。

    路上塞了會兒車，抵達大宅時恰恰是開飯時間，何昭儀見他們終于趕上，沒好氣地瞋了尹雋一眼：也不早點出門，教所有人等你一個！直接把跟在他身后的孟晚歌當(dāng)壁花了。

    孟晚歌見怪不怪，單單自家人的場合，尹家其它人就算看她不過眼，好歹尹雋的身份擺在哪里，不說親熱，至少也客客氣氣，但何昭儀對她卻只會更不掩厭惡。

    尹家的團圓飯是按輩份分桌，和老爺子同桌的除了父執(zhí)輩，還有尹雋和長房長孫的尹全夫婦；孟晚歌雖是最小一輩，但因年紀(jì)較長，倒是和尹彤坐到了一塊。

    年夜飯尾聲，尹成招呼孩子們過來領(lǐng)壓歲錢，尹家的習(xí)俗是未婚者都視同孩子，不僅不用發(fā)紅包，還能領(lǐng)紅包，當(dāng)然，這并不包括尹雋，他身為家中的頂梁柱，全家老小都要照應(yīng)，包括未婚的幾個弟弟meimei。

    家里的小輩紛紛靠過來向長輩們道吉祥話討壓歲錢，來來去去接應(yīng)不暇，以往這種場合尹雋是顧慮不到孟晚歌的，此番心有罣礙，總不自覺朝她多投去兩眼，卻見她獨坐位子上小口小口假裝專注地在吃菜。

    他堅持讓她參與家族里的大小活動，就是希望她能盡快融入，來了尹家的第七個年，她卻依然像初來乍到一樣格格不入，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尷尬，卻視之為理所當(dāng)然，這個認(rèn)知令他心臟被狠狠蜇了一下，不作多想便起身走到她身邊。

    怎么不過去領(lǐng)壓歲錢？

    孟晚歌詫異地抬頭看他一眼，有些不自在地說：不用了我、我不想要

    不是要不要的問題，這是家里的規(guī)矩，小孩子都得領(lǐng)紅包壓歲。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孟晚歌戳著碗里的菜渣嘟噥。

    妳幾個叔叔和姑姑難道比妳小了？尹雋拉著她站起來：走，不敢去我陪妳去，至少去跟太爺爺?shù)缆曅履昕鞓贰?/br>
    孟晚歌有些急了：好嘛！我、我自己過去。

    等到老爺子跟前人散得差不多了，她才硬著頭皮湊上去說了句太爺爺新年快樂。

    尹京扯了扯被歲月壓垮的嘴角，給了她一個紅包，慢慢說道：好，妳也新年快樂。

    老爺子對她的態(tài)度從來不冷不熱，有時候孟晚歌會忍不住想，如果老人家知道她其實是尹雋的私生女不知會是什么反應(yīng)？當(dāng)然她也只敢想想，因為她知道不僅后果她承擔(dān)不起，更可能影響到尹雋。

    她轉(zhuǎn)頭往尹雋的方向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還監(jiān)視著她，噘嘴瞪他一眼。

    滿意了吧？

    尹雋暗自嘆了口氣，回到座位，坐在他身旁的何昭儀哽啐了聲：你管她干什么？讓她領(lǐng)個壓歲錢還得你這個當(dāng)?shù)娜フ垼?/br>
    尹雋沒看她一眼   端起酒杯連啜數(shù)口，入喉的白酒像火，灼得他心口發(fā)疼，他叩一聲將酒杯放回桌上，終于開了口：媽，她不過是個孩子，到底哪里礙著妳了？不是她選擇要被生下來的，妳什么時候才能不把錯全歸咎在她身上？頓了下，他冷然嗤笑：如果可以選擇妳以為她會想要妳這個親奶奶和我這個父親？

    阿雋！何昭儀驚駭?shù)睾茸∷趸艁y地四處顧盼，確定沒人聽到他那席話才驚魂未定地?fù)嶂鴦×移鸱男乜冢瑝旱蜕ひ簦耗闶遣皇呛榷嗔?？不許再喝了！也別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別忘了當(dāng)初你答應(yīng)過我的事！

    像是害怕他再提她不愿提起的事，何昭儀說完便鉆入孩子圈去發(fā)紅包了。

    全家老小該拿的拿，該發(fā)的也都發(fā)了，年夜飯便告一段落，小孩子早早跑到庭院放炮竹煙火去了，餐桌上只留大人們飲酒談事。

    尹家男丁興旺，尹京育有四子，到尹雋這一輩也是男丁遠多于女眷，十個兄弟姐妹中除了長房兩個已經(jīng)出嫁的，就只剩四房尹彤一個女孩，第四代算上孟晚歌目前也就兩個女娃，只不過包括尹雋在內(nèi)尚有好幾個兄弟未婚，還算不得準(zhǔn)。

    幾個男孩處于貓嫌狗膩的年紀(jì)，鞭炮放得震天響，現(xiàn)在各地禁煙火，要不是老宅占地廣闊，恐怕鄰里見了都要報警處理。

    尹彤路過威脅道：你們注意安全，不乖的話叫二叔二伯來沒收煙火了！把尹雋嚴(yán)肅駭人的形象利用得淋漓盡致。

    走在她身側(cè)的孟晚歌瞟著她：妳都是這樣騙家里小孩的？

    尹彤略為尷尬地呵呵一笑：妳別說，真管用。

    兩人數(shù)月不見，尹彤身為尹雋專屬八卦收集戶，碰上唯一可以分享八卦情報的孟晚歌，便迫不及待更新近期聽到的最新動態(tài)：妳還記得從Ｂ市來的那個長盈營造的趙小姐吧？

    孟晚歌眼觀鼻、鼻觀口，嘴都沒張，從鼻腔里哼了一聲。

    哪里會不記得？才一起吃過飯呢！

    前兩天她來家里拜訪二媽，說是要回Ｂ市過春節(jié)，過來拜早年順便道別。

    孟晚歌不免好笑，回家過個年還得一個個昭告天下？

    尹彤努努嘴：我覺得二媽大概想兒媳婦想瘋了，竟然邀請她來家里過年，幸好趙小姐腦筋還算靈光沒答應(yīng)，嘖嘖，不知道的人以為我們尹家多缺媳婦呢！還沒過門就眼巴巴盼著人家來過年。

    結(jié)果聊著聊著，不知怎么地聊到了孩子，二媽語重心長地說希望明年就可以抱到她和二哥生的大孫子，我就奇怪了，家里陽盛陰衰這么嚴(yán)重，生個孫女還不行嗎？尹彤有點跑題了，后來又自己圓了回來：不過不知道趙小姐是害羞還是含蓄，說她和二哥還沒進展到那個程度，二媽就告訴她二哥的性子慢熱，讓她要主動一點，而且現(xiàn)在時代不同了，先有后婚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了孩子男人的心才定得下來二媽可真是走在時代的尖端啊，令我大開眼界。

    孟晚歌越聽眉頭擰越緊，趙雅媛到底是個名門千金，何昭儀為了抱孫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瘋得不可謂不輕。

    過了會，孟晚歌突破盲點問道：不是，這些話妳是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的？說得彷佛親歷其境。

    尹彤不想顯得自己太八卦，清了清喉嚨道：我不剛好路過聽了兩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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