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該醒了
夢該醒了
天色已經(jīng)黑了,迎面而來的秋風吹進領(lǐng)口,凍得人身體直哆嗦。 紀寧面無表情地沿著大街往前走,腦中一遍又一遍播放著駱景維剛才的話。 他的語氣、他的態(tài)度撕掉了紀寧最后一層自欺欺人的假面,讓她的心有些空落落的。 該醒了不是嗎,卑微糾纏的樣子怪難看的。 紀寧吸了吸鼻子,將衣領(lǐng)后的兜帽往頭上一罩,悶著頭往家的方向走。 ------------------------------------- 小巷狹窄逼仄,空氣中彌漫著濕重的腐爛味道。 破敗的舊樓亮著燈火,墻面上大片充斥著紅黑色的廣告涂鴉,男科婦科人流宣傳單則擠占著其他位置,石灰樓梯下堆滿了老舊的自行車。 紀寧站在門外,隔著墻板都能聽見里頭吵嚷的聲音。 她面無表情地從兜里掏出鑰匙,撲面而來的酒味熏得人作嘔。 男人挺著啤酒肚,整張臉紅得像燙熟的蝦子,頭發(fā)稀疏、面生橫rou,嘴里罵著臭逼臭婊子之類的話; 女人窩在一邊哭哭啼啼,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個。 紀寧全然當做沒看到,手指插在兜里,往自己的房間走。 這么晚你還知道回來!跟你媽一樣爛透了的賤貨! 老子的錢給你讀書就是打水漂!早知道你那么愛混就該送你去賣逼!狗娘養(yǎng)的婊種! 他見紀寧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頓時火從心起,伸手就要去拽紀寧的頭發(fā),掄著啤酒瓶往她頭上砸。 紀寧避都不避,直接抄起邊上的椅子猛地捶了過去,啤酒瓶嘭得一聲碎裂,玻璃渣飛濺擦過她的下巴,劃出一道血痕。 女人尖聲驚叫了起來。 紀寧神色冷得嚇人,她雙眼死死地盯著男人,手上的動作半點不停,用盡了力氣往男人身上掄,直打得他頭破血流,癱軟在地,一句話也罵不出來。 紀寧!別打了!要出人命了!女人急得要死,他是你爸爸! 紀寧丟開椅子,踹了他肚子一腳,嗤笑:管好你的嘴,否則我就算坐牢,也會先要了你的命! 她回屋子里拿了睡衣進浴室,等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客廳已經(jīng)沒人了。 應(yīng)該是去醫(yī)院了。 紀寧用毛巾擦干頭發(fā),直接反鎖住房間的門上床休息。 屋子很小,只放得下一張床、一個木柜,再加一張小書桌。 她緊了緊單薄的被褥,將身體縮成一小團取暖,耳邊忽地又響起駱景維那句話。 紀寧,你拿什么和她比。 她閉了閉眼睛,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是啊,她拿什么和人家比。 是拿一貧如洗的家境;還是拿嗜賭如命、家暴酗酒的父親;抑或是膽小懦弱、偷情成癮的母親? 連帶她自己,也不過是爛人一個,前途一眼就能望盡,駱景維那樣的人物又怎么會真的和自己在一起。 她試圖去靠近光,卻不知在光底下,只會更加清晰地照出自己的陰影。 別想了紀寧,她輕聲對自己說,夢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