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到此一游
小花到此一游
一覺從睡夢中醒來,單小花發(fā)現(xiàn)周圍的環(huán)境不太對勁。古色古香的幔帳,硬板板的床,四處還縈繞著一股和尚廟才會有的燃香味兒,根本就不是她的臥室?。?/br> 啊啊啊啊啊,媽!她兩腳一蹬,扯著嗓子開始哭嚎。 單小花自認平時還是非常乖巧文靜的,鬧再大的脾氣音量也沒超過過一百分貝,但今天這個例外,它絕對算得上情有可原。畢竟她才四歲,一覺醒來突逢這樣的重大變故,相信電視里的伊博哥哥都不可能有她做得好。 就在孩子哭得肺都要吐出來時,屋里終于進來了個人。 其實她的動靜外面早就聽到了,但小太監(jiān)們個個嚇成了白皮螞蚱,一點血色都沒有,哆哆嗦嗦的,誰也不敢動。 完了完了,督主虧心事干太多,這下子鬼都招來了。一個矮胖小太監(jiān)嚇得把手旁的凳子卡在了頭上,企圖用那比他頭圍還小的木板遮住全部身形。 別瞎說!單廠公干的壞事,和我們東廠督主有什么關系他身旁的高個太監(jiān)一把將凳子薅下來,提著他的后脖領往廂房方向拽,快快快,快去看看里面到底是鬧的什么鬼! 矮胖太監(jiān)又氣又怕,縮著脖子往后躲,語氣倒是硬氣了很多:你他媽怎么不自己去!看漂亮小宮女數(shù)你沖得最快,哦,這時候就想起我了?! 說這個就傷感情了啊,我是看你rou厚,鬼肯定咬不透嘛。 不許侮辱我的體型! 這邊愈演愈烈的爭吵和屋里凄厲的哭喊終于引來了隔壁宅院單謹行的注意。 一群沒用的東西,你們就是這么給干爹看門兒?他氣沖沖跑進來,一把推開擋路二人組,直接把那扇緊閉的房門打開了。 循著聲源往內(nèi)屋走,剛掀開門簾,他便瞧見了坐在床上的粉衣小娃娃。 單謹行嚇得心臟漏跳了兩拍,綠豆大的眼睛拼命睜到棗核大小,企圖從對方的身上看出一絲活人的痕跡。 可看了一會兒也沒能說服自己。媽的,那怪里怪氣的衣服,一看就是陰間設計! 小娃娃也發(fā)現(xiàn)了他。擦擦眼淚后,她掀開一角床幔,把頭探了出來。夕陽的余暉還在,透過窗欞在地磚上映出一道黑乎乎的小圓影。 單謹行拍拍胸口,長舒一口氣。有影子有影子,好好好,是人就行! 單小花覺得來人不像壞蛋惡棍,畢竟他既沒有刀疤臉,身材也不高大??只诺那榫w漸漸平穩(wěn),只剩下抽抽噎噎的委屈:我媽呢?你讓她快來帶我回家,我不喜歡這兒。 媽?單謹行恍惚了一瞬,然后結(jié)合實際語境想了想,猜她喊的是娘。 小娃娃,你娘親......嗯你媽叫什么名字呀?他勾著腰上前一步,特地把嘴上的笑擺出了最和善的角度。 沒辦法,畢竟小娃娃是個大活人的話,身份肯定不簡單。能在宮里走丟,不是達官貴人家的千金,就是皇上偷藏在某處的私生女。無論是哪個身份,他都得舔著臉將人哄好了。 單小花可勁揉著一只眼睛,嘟著嘴回答:秦卿漩。 哎呦!可不敢,可不敢這樣亂說!單謹行嚇得差點給她跪地上。年方二八的長公主殿下,閨閣都還沒出,現(xiàn)在平白多出個四五歲的女兒,這不鬧??! 我沒胡說!嗚嗚......我媽秦卿漩,我爸單淮,這事兒我們幼兒園都知道!單小花反駁得理直氣也壯。 這下單謹行是真給她跪下了。噗通一聲脆響把孩子眼淚都震了回去。 娃娃不能隨便送走了,得讓干爹親自來處理! 一個時辰后,單淮下職回來。見滿院人吃糠咽菜的倒霉樣兒,他滿臉疑惑地詢問老早就候在門口的單謹行:這是出什么事兒了? 單謹行:您屋里莫名其妙出現(xiàn)個女娃娃,她說您是她爹。 荒唐!直接送走啊,小孩兒的瞎話誰會信!單淮皺著眉頭怒擲長袖,本就陰鶩的眉眼越發(fā)冷戾。 不能送啊,干爹!單謹行擦擦頭上的冷汗,前傾身子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那娃娃還說,她娘是清璇公主。 單淮一頓,突然就想起了前兩天公主送來的那只烏漆麻黑的荷包,耳朵一下子莫名其妙泛起了紅,不知是氣的還是怎么著。 咳,我進屋瞧瞧。你去細查一遍今天有誰來過這附近。 是,干爹。 * 哭,是一件體力活。 單小花劇烈運動一個小時后便困得睡了過去。等到再次醒來,便看見老父親一身長袍大褂地坐在床邊,正皺眉觀察她。 爸爸抱!她伸著短粗的小胳膊往男人的方向夠,嘴巴一撇,眼圈又紅了。 小孩兒長得太像他,單淮看得渾身不得勁。見她金豆子就要往下掉,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先下意識將人撈進了懷里。 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你是我女兒? 問完這句話,單淮自己先愣住了。生孩子的流程他清楚,干沒干過更是心里有數(shù),這本是沒必要問的問題,但不知為何,他潛意識里非常好奇那個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你胳肢窩下面有顆痣,我也有!她說著,抬手將右邊袖子一擼,費勁地扯開袖口把一顆小小的紅痣露給對方看。 單淮挑了挑眉,暗想這還真挺湊巧的啊,轉(zhuǎn)而又調(diào)侃似的反駁她:可是我和清璇還沒好上,不可能生出你這么大的孩子。 而且我也沒生育功能啊 這事兒本來沒必要和小孩兒掰扯,他覺得自己之所以突然變得這么有耐心,主要是因為對方長得合眼緣。 這有什么難想的!不就是時間旅行咯,我是你們未來的寶寶!單小花兩手一攤,腦袋沒怎么轉(zhuǎn)就把真相猜了出來。 明明是非常扯淡的說法,卻又異常符合邏輯。若這孩子真是天降的,那她的確很有可能是未來的人。單淮將所有可能性過濾一遍,莫名其妙就信了兩成。 晚上,在小花的強烈要求下,單淮口嫌體直地做起了臂枕。 有爸爸在,心情便沒那么糟糕了。她揪著男人鬢邊的長發(fā),反復從上捋到下:爸爸,你長頭發(fā)的樣子好好看誒,比mama的大波浪還要嫵媚! 單淮嘴角直抽抽,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吐槽她。沉默片刻后,他側(cè)頭望過去,幽深的黑瞳晦暗不明:你媽,和我在一起幸福嗎? 這個問題很抽象,而且四歲大的孩子也不會詮釋幸福,但是 唔......每次mama不開心的時候,你一個親親就能把她哄好。 簡簡單單一句話,叫窗外的寒風都溫柔了下來。 是嗎。 單淮聽了并沒當真,卻情不自禁揚起了嘴角。小孩兒說話還挺有意思。 夜色已深,小花開始困得睜不開眼,嘴里黏黏糊糊地呢喃:爸爸我困了要睡了 嗯,睡吧。 我們夢里見。 好,夢里見。 * 一覺醒來睜開眼,單小花摸了摸手下蓬松柔軟的羽絨被,又嗅了嗅枕邊熟悉又清新的洋甘菊香,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是真的回來了。她掀開被子,從床上滾了兩圈爬下來,套好兔子形狀的毛絨拖鞋,一臉興奮地打開門往廚房趕:mama,mama,我昨晚夢到爸爸啦! 正穿著圍裙做早餐的美麗女人應聲回頭,酸溜溜地問:沒夢到我? 沒有。小花答得干脆,爸爸說你倆還沒好上。夢里的他頭發(fā)可長了,黑帽子黑裙子,比現(xiàn)在神氣! 秦卿漩動作一頓,心有所感地猜出了事情原委。 沉默半晌,她突然笑著對女兒說:咱們周末去買頂假發(fā)給他戴吧,然后一家三口去拍古風全家福。 單小花興奮地蹦起來歡呼:好呀好呀,那我要打扮成小公主! 秦卿漩笑著點頭:嗯,你是小公主,我是大公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