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拜托你了。（4400 ）

    秦雨沐一個午覺睡到了下午，當(dāng)陽光照進(jìn)窗簾下的縫隙，緊閉了許久的眼皮才堪堪顫巍巍地睜開。徹底清醒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拉開半掩著的窗簾。

    她記得她躺下的時候窗簾是完全拉開的，現(xiàn)在關(guān)著一半，大概就是表哥臨走之前拉的。

    她睡著的時候毯子蓋的多了，身上出了層薄汗。這里的露臺雖然不是對著大海，卻也面朝寬闊，空曠的平原上無高大建筑物阻擋，風(fēng)勢不算小，吹到她身上即便夾帶著溫?zé)嵋沧屗秊橹活潯?/br>
    平時秦雨沐是最喜歡坐在窗口吹風(fēng)的，她愜意享受那種長發(fā)飄然的感覺，可今天才站了幾秒就回到屋里又將落地窗關(guān)好。她坐在床尾，兩條勻稱的大腿直著伸出去，時而繃起腳尖，時而蜷縮腳趾。

    她依然有些向往外面盎然的綠意，望著遠(yuǎn)處的寬大樹葉浮想聯(lián)翩，拿起手機(jī)給置頂在最上面的號碼發(fā)去一條訊息。

    但卻如石沉大海，久久無人回應(yīng)。

    秦雨沐并沒多想，沈云曜是軍人，又在墨城那種戰(zhàn)亂的地方，周遭都是危機(jī)重重。他不可能像平常人一樣把手機(jī)隨時開著聲音，也不能及時看到回復(fù)。

    女孩輕輕動著一側(cè)眉梢，形似遠(yuǎn)山的輪廓緩慢變動，仿佛邊緣有層云彌漫。

    她對他的冷落絲毫不在意，既然選擇接受他，就有要理解他一切的準(zhǔn)備。

    秦雨沐瞧了窗外一會兒，身上的潮氣散的差不多。她一手輕輕落在肚子上撫摸，明晰的大眼被低垂的羽睫擋住一半，眸色柔和似月光。

    這是她知道自己有寶寶之后做得最多的動作，最近她食欲比之前好了很多卻不見長胖，大概這孩子是個饞寶寶，每天只想著吃。

    看看你爸爸。

    她把手機(jī)屏幕按亮對著肚子晃了晃，看看他多不靠譜。這么說著，語氣卻沒有半分責(zé)怪的意味，反倒是靈動的眉眼笑彎了起來。

    他什么時候來啊，想他嗎？

    未成形的胎兒自然不會回答她。她問完，屋里依舊是安靜的，可她卻從這種溝通中得到趣味。

    太陽的角度隨著時間變動，本來照在地板上的那一方螢白移動到床上，照亮她一雙細(xì)長的腿。

    秦雨沐被光線晃得有些難受，又覺得肚子有些餓。她脫下沾了汗氣的衣服，從自己隨行的袋子里掏出一套白色裙子，穿好之后對著鏡子轉(zhuǎn)了一圈。

    裙擺翩然，再把長發(fā)披散下來，配上干凈清純的五官像極了母親的模樣。

    秦家人是格外在乎自己外形的，都打理好自己之后她才打開門出去。

    白蝴蝶揚著一頭墨色長發(fā)，飛到一樓的一間房間，那是每次父母來的時候都會住的屋子，即使是沒人住也會經(jīng)常備著一些母親喜歡吃的小零食。

    爸爸？

    只是這次喬知念并沒有一同過來，只有秦熠自己。她對著門縫喊了一聲，無人回應(yīng)，又敲了敲門依然沒有動靜。

    她推開門，白色的雙人床上不染一絲褶皺。床對面的那張桌子上擺放的小籃子里，放著一些造型可愛味道可口的小點心。

    當(dāng)年轟轟烈烈的愛情仿如神話，父母的故事讓她羨慕。

    這是父親對母親的疼愛，不管什么時候都會想著她。哪怕這些小心思與他冷漠的外表有多違和，他都絲毫不會在對她的心思上打折扣。

    嘶

    一陣微弱到幾乎像是錯覺的哼嚀讓她吞吃的動作一頓。

    女孩抬起9

    頭睜著雙目，循著剛才那細(xì)微的聲音尋找出處。

    嗯......

    又是一聲，讓她確定了聲音的源頭在哪。

    那是轉(zhuǎn)角處的一間房，平時都是放雜物的?？墒抢锩娴拇_有人聲，而且這聲音還格外熟悉。

    和她日夜相纏的人哪會聽錯。即便是覺得不可能，她還是忍不住好奇放緩了步子探過去

    當(dāng)！

    她猛地推開門，被眼前的一幕驚呆，另只手里的半個蛋糕都掉在地上。

    之前只有雜物的房間里東西都被清走，剩下一張不知何時搬進(jìn)來的床。床上的男孩好像剛剛醒來，正揉著惺忪的眼睛。而她的爸爸叔叔和三個哥哥分散坐在屋里，讓原本就不太大的雜物房愈發(fā)顯得擁擠。

    爸爸？云曜？

    自己的戀人真的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驚喜之外又覺得狐疑。

    他怎么會在這？

    沈云曜的所有聰明才智都用在這一天，他瞥了眼圍在他周圍的幾個男人。有衣冠楚楚的岳父，面帶詭笑的叔叔，道貌岸然的兩個自己早就打過交道的哥哥，還有那個逼著自己喝水看上去純良和善實則斯文敗類的青年。

    這些人或許不怎么好，但是卻很重要，眼珠一動，搶在秦熠之前開了口。

    跪坐在床上，餓狼變?nèi)?/br>
    是我在機(jī)場中暑了，爸爸帶我回來的。

    話音落，所有人都噤聲，連呼吸都極力壓制，紛紛瞥向坐在房子中間的男人。

    這句爸爸喊的好，其他人的表情變得很精彩，就連等在門口不遠(yuǎn)處那四個保鏢，聽到少年的話都微微側(cè)過身體，擋住已經(jīng)憋紅了一半的臉。

    唯有秦熠依舊處變不驚，他好像對男孩的表現(xiàn)一點都不驚訝。

    目光在瞥到女兒身上的白色連衣裙時驟然變得溫柔。

    秦雨沐的容貌和喬知念生得極其相似，一襲宛如月光的長裙隨她動作飄舞，讓他輕易便能想到初見時青澀又惶然的小姑娘。

    可如今他們的小女兒都已經(jīng)長大，亭亭玉立的站在他面前。

    他向女兒抬起手，沐沐，過來。

    女孩走過去，握住父親寬厚溫潤的手掌。耳側(cè)的發(fā)不經(jīng)意垂落一縷，擋住雪白的面容。

    秦熠指尾壓住她的鬢角輕輕一勾，把逃脫的發(fā)絲重新攏回她耳后。

    奪目的陽光轉(zhuǎn)到這一側(cè)，讓她目光一時虛晃。大概是她的錯覺，她竟覺得爸爸的眼角在泛紅。然而當(dāng)她眨眨眼重新看他的時候，秦熠的眼眸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

    他從來不是擅于表達(dá)感情的人，除了妻子之外他幾乎從未在他人面前表現(xiàn)出太多的波動?？砂l(fā)自內(nèi)心的悵然如今再也無法掩飾，沙啞的聲音暴露他酸澀的內(nèi)心。

    我希望你過的好。

    -

    這是沈云曜踏入這片陌生土地的一份大禮，他只當(dāng)是做父親的不情愿女兒嫁人，即使受罪也能理解。

    畢竟當(dāng)初他是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如何暴怒的，比起大哥，他算是好的多。

    秦雨沐情緒不穩(wěn)，因父親的一句話眼眶里蘊上水氣，本就水靈的大眼里泛著波光粼粼。

    沈云曜一直哄著她，直到人累了靠在他懷里睡去。

    .......

    兩個地方離的不算近，很久之后，車子開進(jìn)一處莊園，瞇著眼睛和女孩相擁的少年在猛地一個前傾之后顫著睫毛睜開眼。

    精亮的瞳孔映著三棟高大巍峨的建筑，無數(shù)窗戶密集排列。他的眸光漸漸深邃窅然，看到她醒了，便貼近女孩耳根輕語，不知說了些什么，她捂著嘴笑了笑，一巴掌拍在他胸口。

    兩人耳鬢廝磨，也不顧有旁人在場，氣氛在雙唇碰撞舌尖相纏中堪堪黏膩。親昵的動作讓前面一直窺探兩人的司機(jī)猛地移開視線，專心致志地停車。

    他剛才問秦雨沐你家底子這么厚實會不會看不上自己這個窮小子，才惹來她一陣拍打。

    然而調(diào)笑也只是調(diào)笑，他攬著女孩下車，胸前襯衣的領(lǐng)口在剛剛打鬧時被扯開一點，露出幾道青色線條。

    沈云曜有意擋住自己的刺青，手放到最上面的扣子上想系緊，卻被女孩擋住。

    不用。嬌手順著領(lǐng)口滑進(jìn)去，伸到襯衣和皮膚的縫隙里，柔軟指腹摩擦，眸光閃動狡黠。

    我喜歡它。

    秦雨沐格外欣賞沈云曜身上的野性，不希望他收斂，只想向周圍所有人炫耀。畢竟她過去十幾年里不曾見過如此痞戾的少年。

    行，晚上脫光了給你看。

    他靠在她耳邊說著葷話，少年的每一次調(diào)情都能讓她心跳加快，低下頭忍不住紅了臉。

    一同回來的幾個男人早已坐進(jìn)主樓的大廳里，透過落地窗，他們能看到站在水池邊的兩道身影。

    女孩身材纖瑩綽約多姿，男孩身體已然褪去青澀，肩背將顯寬闊。兩人好像在欣賞風(fēng)景，他們在里面坐了一會兒之后年輕男女才相擁著從外面進(jìn)來。

    秦雨沐側(cè)臉還帶著剛才漫上的妃色云朵，她縮在沈云曜懷里，抬起頭顴骨上的火焰便燃得更烈。

    家里的人很少聚得這么全，就連長大后一年中聚少離多的表哥表姐都在旁邊。

    眾人壓迫的氣質(zhì)讓她有些不安，抓著他衣服的手緊了緊，他都能感覺到透過一層薄薄衣料滲進(jìn)來的熱氣。

    這是我mama，這是我嬸嬸。女孩紅著臉為他介紹，他看著面對他微笑的兩個女人，憶起臨行前二哥的囑托，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莊重一點，朝著她們點了點頭。

    這屋里的人幾乎他都見過，只有這兩位，是頭回碰面。

    叫嬸嬸的女人對他微微一笑，面帶溫和。而秦雨沐的母親讓沈云曜看得恍惚。

    她和她的mama除了相似的五官之外沒有一點地方相同。小姑娘身上總是帶著一股烈性，眼神也時常狡黠。可這女人的目光清明柔和，甚至還能瞥見一絲天真。不僅與女兒不同，與她城府頗深的父親也完全相悖。

    他面上禮貌地打招呼，心下卻狐疑。而秦雨沐似是看出他的疑惑，低下頭笑笑不語。

    晚飯后，眾人散開，連秦雨沐都被母親拉走。偌大的前廳中轉(zhuǎn)眼間只剩下準(zhǔn)岳父和準(zhǔn)女婿二人。

    男人身后的黑衣人并未撤走，這般架勢加上迅速冷凝的氣氛，讓沈云曜一度覺得他要揍自己。

    嗒

    秦熠不喜歡浪費口舌，從口袋里掏出那塊象牙牌子放在桌子臺面上。

    象牙質(zhì)地溫潤，發(fā)出的聲音并不大，卻足以撼動男孩目光。

    他抿了抿唇，微微輕蹙的眉頭似是在深思熟悉。

    還給你。

    沈云曜尚且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分量有多重，他心中的顫抖只因為它目前代表了男人作為父親的認(rèn)可。

    謝謝......

    少年動著喉結(jié)，將帶有男人體溫的牌子重新放入自己口袋里。

    不用謝。

    男人兩指捏住紫砂壺的把手，抬高，斟了杯茶，茶水涌出壺嘴冒出淡淡白霧，也伴著茶香在四周升騰。

    香氣幽然，確有撫慰心神之效，少年俊朗的眉目眼見松弛，抓握在一起的手也從不住顫抖逐漸趨于平靜。

    她喜歡的是誰都行，我只幫她把關(guān)。

    可是你如果對她不好，我怎么給你的，也會怎么收回來。

    秦熠說話的同時眼中利光一現(xiàn)，他在3提醒這個少年，他可以是溫和的父親，也可以是兇殘的霸主，結(jié)局如何都看他如何做。

    我會好好對她的。

    沈云曜站起來，眼中再沒了浪蕩與玩世不恭，目光深沉而堅定。

    一定會。

    他說著對男人深鞠一躬，男人垂下眸子靠在沙發(fā)背上，未幾朝他抬了抬手。

    回去吧，沐沐在等你。

    沈云曜向后倒退了幾步，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

    等等

    手扶著額的男人忽然出聲喊住他。

    他回過頭，看到男人鼻子呼出口氣，雄厚胸膛落下去。

    拜托你了。

    秦熠這輩子為兩個人低過頭，一個是喬知念，自己的老婆，一個是秦雨沐，自己的女兒。

    少年茫然。

    這個男人看起來高高在上，目空一切才是他，實在不像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您放心。

    消化不多久，他還是應(yīng)下了。這次往回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生怕男人再叫自己。

    女人行至樓梯轉(zhuǎn)角，正好看到了少年的離去和男人的落寞。她輕手輕腳地下樓，走到沙發(fā)背后捂住他的眼睛。

    秦熠其實早就在余光里看到了她悄悄接近的身影，只是她想關(guān)心自己，他便不會拂了她這片心意。

    你嚇到我了。

    他裝著驚訝，握住女人的手，重新睜開的眼神帶著疲憊。

    一個擔(dān)心，一個心疼她擔(dān)心。這種小游戲就這么玩了很多年。

    出來找人的姑娘躲在墻后看到旖旎的一幕，拉著男孩到后院。

    水池?zé)o邊界，曬了一天的水暖洋洋。

    他看著皎潔月光將水面染亮，情不自禁蹲下伸出食指在水中點了一下。

    平靜被打亂，以他指尖為中心，向外擴(kuò)散著一圈圈水波。

    爸爸和你說什么了？

    沒什么。

    這是兩個男人的事，任憑秦雨沐如何問他都不說。

    剛才他自然也在角落窺見夫妻親密，結(jié)合秦熠那句略帶悲傷的話忽然記起之前女孩對他說過的故事。

    雨沐父母的愛情起初轟轟烈烈，最后回歸平淡，卻始終環(huán)繞溫情。他們的故事有些和大多數(shù)睡前童話一樣的過程，卻比童話還要美好。所以她堅信一生一世一雙人，雖然不知是最先從誰口中傳出的信念，但所幸在滄海桑田變遷中，深入血脈得以流傳。

    沈云曜看看左右，沒人。

    你爸媽感情不錯，和我爸媽差不多。

    嗯，我很羨慕。

    女孩笑起來，綰起一側(cè)青絲。

    別羨慕。他抽出插在口袋里的手，兩只手抓住她肩膀。

    看著我。

    四目相望，星輝相映。

    不許羨慕，她們有的你也有。

    分割線

    今天也是二合一。

    明天還有一章，就結(jié)束啦。

    沈二有人要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