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元副政委,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大寧宮外,簇簇遇上了許久未碰面的元鶴書,他的軍裝外罩著一件深黑羽絨服,毛茸茸的圍領(lǐng)襯得他年輕了幾分,軟化了他嚴肅的氣質(zhì),他剛剛向軍部做完匯報,迎來了難得的假期。 要一起吃頓飯嗎?簇簇試探地問。 好。 我知道一家店味道還不錯,在穗子街后頭,我?guī)闳グ?。他開口說到。 穗子街上有許多小餐館,臨近飯點,幾乎都是爆滿的狀態(tài)。元鶴書與簇簇不急不緩地走著,默默無言,快走到穗子街的盡頭時,找到了一家還余空位的小店。 簇簇抽出紙巾擦了擦桌上的油污,原來傳聞中高高在上的元副政委,也會屈尊來偏僻的蒼蠅館子吃飯。他點了一盆魚頭豆腐湯,一盆毛血旺還有爆炒時蔬。熱心的老板娘麻利地上完菜,簇簇被眼前氤氳的熱氣模糊了雙眼。 不知你吃不吃的慣這些,都是我常點的菜。元鶴書先給簇簇盛了一碗米飯。 我吃的慣,謝謝元副政委。簇簇夾起一塊鴨血。 你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拘謹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現(xiàn)在與從前不一樣了,難道說元副政委習(xí)慣我以前的無賴樣嗎? 我的確更習(xí)慣你在我面前無賴的樣子。 話題再次凝固。 瞧見簇簇無語凝噎的表情,元鶴書難得被逗笑了,他不知怎的突然回想起關(guān)于這家店的往事來,彼時元鶴書從元家出來,軍部并未因為他的身份優(yōu)待于他,后來有一次為了救助患癌的戰(zhàn)友,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積蓄,卻未能將他從死神手里拉回來,那天晚上實在餓的不行,一個人渾渾噩噩游蕩到這里,老板娘見元鶴書是熟客,施舍了他一碗魚湯。 元鶴書以后來這里吃飯,必點一道魚湯。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元鶴書陪著戰(zhàn)友六十歲的母親一起cao辦完戰(zhàn)友的葬禮。他的母親和妻子都是極好的人,她們知道是元鶴書墊了治療費,后來硬是靠著做工一筆一筆還清了醫(yī)藥費。 奶白的魚湯與浸滿湯汁的豆腐相得益彰,豆腐寡淡,需要有鮮味襯托才能發(fā)揮自身應(yīng)有的風(fēng)味。 元副政委,我想冒昧打聽一下關(guān)于你母親齊憐的事。簇簇思量許久,終于說明了真正的來意。 我知道,你還想問你爸爸的事,對嗎?隔著正在冒熱氣的魚湯,元鶴書沒有露出絲毫不悅,仿佛早就猜想到了她會這么問。 你愿意告訴我了?簇簇聽出了話里的轉(zhuǎn)機。 元鶴書再見簇簇,徒然生出恍如隔世之感,她的身份早已不同于往常,只是她還同從前一般年輕貌美。 你爸爸知道自己將要身陷囹圄,把那幅修復(fù)完后交給了我,我沒有保存在母親的小樓里,所以它沒有被韓刑付之一炬。元鶴書露出緬懷的神色,黎叔叔說,他很愛你和你的母親,但他卻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沒能看你母親痊愈,沒能看你結(jié)婚,不知道以后哪個臭小子能牽著你的手走進婚禮殿堂 他還說,人的怨恨,須對應(yīng)犯下惡果的人,不能對著無辜稚子發(fā)泄,結(jié)什么因,得什么果,所以,他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 簇簇不知何時哭了,眼淚啪嗒啪嗒掉進碗里,元鶴書抽出紙巾,輕柔地擦掉了簇簇的淚水。 我的母親和她不愛的人生下了我,她也從未打罵過我,沒有把上一輩的恩怨發(fā)泄到我身上。你不知道,她是一個期望別人幸福比自己幸福更重要的人。 齊憐根本不是因為抑郁癥而跳樓的,而是她知道了的秘密,知道了顧長均的一雙兒女還留存人間,她為了他們能好好活著,選擇了永遠保守這個秘密。顧思弦,顧思年,兄妹倆的名字取自李商隱的詩,象征著美好的愛情,只是可惜,那是前元首和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所取的名字,而她只是見不得光的情婦罷了。后來被元正強占后,她還是情婦,上頭有元正明媒正娶的妻子齊央,她的人生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究沒能跳出圈。 簇簇,別哭。元鶴書說不出心疼,他只是笨拙地幫著簇簇擦眼淚,他明白自己和齊憐唯一相像是地方,那就是期望別人幸福,比自己幸福更重要。或者說,也叫成全。 元鶴書,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