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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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末尾,一切塵埃落定。 家里的行李收拾起來還算簡單,程士國給女兒備好了兩季的衣裳,她喜歡的小裙子,發(fā)夾這些瑣碎的小東西,分門別類擱在箱子角落。二十六寸的行李箱塞得滿滿當當,全無空隙。 三人坐車到了大伯那兒,程輕輕牽著哥哥的手,小聲問:哥哥,我們又放假了嗎? 程澈回握她,瞥著那邊一臉不高興的程湘湘,再看自己邊上這只小傻子,腦門有點抽疼。他躬身,平視程輕輕:周五我就回來,你乖乖把作業(yè)寫完等我,可以嗎? 她皺皺眉,不悅點頭。 程輕輕和程湘湘睡一間房,程士國準備的全棉床罩沒用上,就先將她的衣服洗漱用品一樣樣放好。他和大伯明晚的飛機,程澈隨即開學。三口之家就這么各自分散。 不過,年齡最小的那個,直到她說完爸爸再見,發(fā)現(xiàn)連哥哥也不見后,微微一怔,倏爾抬腳便跟著客車趕。大伯眼疾手快,立刻摟住她。 哥哥?爸爸? 大伯抱起她,輕哄:輕輕乖啊,哥哥放假就來看你,好不好?懷里的小姑娘扯著嗓子哭嚎,手腳掙扎著沖往車子駛?cè)サ姆较?。他想不通,剛才還懂事乖巧的孩子,這會怎就突然鬧起來了。 大伯母嗤了一聲,將摘好的豆角拿起來,拍拍腿上的絲蔓,扭身去了廚房。程湘湘在房里,看著多出來的各種可愛精致的小玩意,好奇湊過去。她眼珠一轉(zhuǎn),偷偷看了眼屋外,順手挑了個櫻桃發(fā)繩。 程輕輕哭累了,坐在小板凳上直喘氣。大伯心疼安慰她:輕輕不哭啊,瞧瞧,喲,都哭丑了。 我要爸爸,我要,哥哥。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雙眼很快便腫了起來。 大伯摸摸她毛茸茸的發(fā)頂:到時候讓爸爸和哥哥給你打電話,好不好呀? 她擺頭:我要回家。 無論大伯如何勸,程輕輕還是那句我要回家。奶奶在房里老淚縱橫,扶墻走到院子,把小孫女半抱著:輕輕跟著奶奶,好不好?奶奶這里有糖吃,來。 白天,程輕輕還能稍加控制,哭累了就歇。晚上睡覺,她抱著家里帶來的娃娃,使勁掉眼淚。身側(cè)的程湘湘不耐翻來覆去,煩躁開口:唉呀,你能不能不哭了?吵死了,明天還要上學呢! 程輕輕側(cè)躺過去,這下徹底沒聲。半夜,她仍舊睜著眼睛,身上的被子突然往后一拉,她扭頭看去,原是程湘湘翻了身,將被子卷走了大半。 老家的夜間氣溫比白天低,裸露在外的小腿肚和腳趾染上寒氣,便異常得冷。她伸手捏住被角,往這頭扯了扯,沒動靜。再扯,被子里的人忽然就著一滾,直接擠到身側(cè),緊挨著她。程湘湘年紀比她小,體重有她兩個重。半個身靠過來,像被座小山壓在山底。 她推不動程湘湘,唯有往旁挪。折騰半宿,許是白日里哭盡力氣,這會顧不得冷還是重,她蜷著身子,打個哈欠,沉沉睡去。 老家的小學和京市小學有很大不同,程輕輕不會說方言,在學校說普通話倒惹得同學們笑話。漸漸地,她便能不開口便不開口。好在她得老師喜愛,這喜愛能讓她輕松被集體接收。一周下來,倒也能和周圍的小朋友玩到一處。 大伯已經(jīng)和爸爸出國了,家里顯得清冷許多。每天回到家,寫完作業(yè),村里的小伙伴找她。程輕輕只有和小伙伴玩的時候,才能真正笑起來。 這天她正要出去,大伯母叫住她:輕輕啊,去把衣服收進來。 她哦了聲,到院子里將晾衣繩上的衣服墊腳取下。手碰到自己的連衣裙時,微微頓了頓,接著將裙擺撐開,上頭拳頭大小的污漬仍在。 那是昨天吃飯時,程湘湘不小心潑到上面的湯汁。她回望了下屋內(nèi),把其它衣服拿回去后,將連衣裙拿到洗手池,蘸洗衣粉搓洗。 大伯母過來洗鍋,閑閑瞟了眼:輕輕啊,是不是怪大mama洗衣服沒洗干凈??? 程輕輕軟白的手指指背有些搓破了皮,她懂事道:我可以自己洗的。 幼兒園時,學校布置過洗襪子洗手帕的小任務(wù),她都能完成得很好。 是嗎?大伯母笑了聲,沒再搭話。 四人一塊吃飯,程湘湘興奮地在凳子上扭來扭去,高興宣布:mama,我們大一班的明星寶寶是我哦! 我們湘湘可真棒! 程輕輕羨慕望了她一眼,目光一劃,定在她馬尾的發(fā)繩上。 湘湘,她停下筷子,那個櫻桃發(fā)繩。 是我的!程湘湘打斷她的話,是爸爸給我買的! 哦。程輕輕歪歪頭。這樣的發(fā)繩確實很多小朋友帶,一年級時,她的好朋友們?nèi)加小?/br> 程湘湘得意抬頭,觸到mama的目光,以為mama會問,有點心虛的松下肩。等了好大一會,沒聽到mama的聲音,她膽子也就大起來。 大mama,程輕輕吃完飯,正要去洗自己的碗,突然想起來今日是周五,哥哥今天回來嗎? 大伯母扒了口飯,眼也不抬:你哥哥學校有作文比賽,下個星期回。 哥哥騙她! 程輕輕腦海里就剩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