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中失憶中
離婚中失憶中
一枚戒指。 一枚灰撲撲的素戒。 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這居然戴在我的手上。 我可不記得我有這枚戒指雖然以前父母曾經送過我一些珠寶首飾,但是家里的值錢物件應當都在破產時被變賣。 可我又能莫名地肯定這枚戒指就是我的,并且,我不想要它了。 為什么呢? 我嘗試思考。 等等,等等 前年,高一,我十四歲,父母突然破產,父親自殺,我自云端跌落至泥沼。 再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富家千金。 自此之后,我跟著母親相依為命,但母親也在我高三那年查出不幸罹患胰腺癌,支撐到看見我的名牌大學錄取通知書,最終在暑假時溘然長逝。 前天我剛辦完母親的葬禮,轉頭便發(fā)起高燒,臥床不起。 一轉頭,我看見床頭柜上放著的一杯水和空藥瓶。 手頭沒幾個錢。 我舍不得去醫(yī)院,吃了兩片藥想如此熬過去。 哦,難怪頭那么疼 我從床上坐起來。 靠在床頭,我拔下無名指上的戒指,竟然戴得很緊,我費了不小的勁兒才拔下來,戒指之下的皮膚比旁邊明顯白一個色號。 我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著這枚戒指,對著左邊窗戶,金色的光像是被套在戒指里,在邊緣被折射,描出一圈細細朦朧的金邊。 旋轉一圈。觀察。 戒指內側刻有兩個字母:s&c 但沒看到品牌標識。 大抵只是普通貨色。 拿去賣掉。我想。正好換生活費。 我摸摸額頭,不覺得發(fā)燙,應該已經退燒。就算還沒退燒也不可再拖,我必須去上班。 為了籌措上學的學費,我找了一份在酒吧服務員的打工。 再不去,說不定要丟掉這份來之不易的高薪兼職。 我起身。 身上穿的裙子是我最喜歡的裙子,是十六歲生日時母親所贈,一件法式長裙,米色,方領,并不貴重。 我也沒幾件衣服,破產搬到小房子以后,天天穿校服就行了,常服只有這件長裙最得我鐘意。 但不知為何,今天竟然覺得裙子穿在身上,腰際有點松,胸口卻又有點緊。 床邊竟然沒有涼鞋拖鞋,只有一雙細高跟鞋。 找了一圈,沒別的鞋,便穿這雙高跟鞋出門。 明明我應該沒穿過高跟鞋,但穿上這雙鞋走起路上,竟然如履平地。 路過門口的玄關鏡,我瞥見一眼自己路過的身影,不由地停住腳步。 鏡子有一陣子沒擦了,蒙一層灰。 我瞧見鏡中自己的朦朧身影,鏡中的女人像我,又不像我。 我記得自己是個瘦巴巴的小丫頭,為什么這個女人如此窈窕婀娜? 還是我錯覺? 算了,可沒空自戀,還是趕緊出門搞錢去。 我繼續(xù)走,真出門去了。 我在路上找到一家金店,進門說要賣東西。 原本我只想要普通店員接待,但看上去像是店里經理的男人親自來接待我,語態(tài)殷勤,問:小姐,您要買什么? 我訕訕說:我是想來賣戒指。 他的興致淡了半截:什么戒指? 我把戒指遞給他。 他看過之后,臉色更冷,聲音也冷:小姐,別開玩笑了,你這就是一枚普通的合金戒指,不值錢。 ?。?? 我面紅耳赤。 我雖然不喜歡這枚戒指,可總有種它曾很珍貴的感覺,這才敢去金店問價。 沒想到真是西貝貨。 我拿回戒指,喏喏道歉兩聲。 離開時,我聽見有人嘀咕:這女人這么漂亮,看上去高貴優(yōu)雅,像個有錢人的樣子,竟然想拿個破戒指過來行騙。 一直走到酒吧門口,我的臉都沒降溫下來。 抬頭看,這酒吧名字似乎跟我記憶里有些不同,一片嶄新,還立著花籃,我半信半疑地走進去。 一個四十歲上下、身材高挑、妝容濃艷的陌生女人走出來,問:你是誰?有什么事嗎?還沒到開店時間。 她打量我的眼神讓我很不自在。 我說:我跟之前的老板約好在這里工作。 女老板笑起來:這里三個月前已經賣給我了啊。 對不起,對不起。 我又道歉。 我轉身走到門口,卻被她叫?。翰贿^,我確實缺服務員,你長得這么漂亮,不如來我這里工作。 留個名字和手機號碼吧。我姓林,你叫我林姐就可以了。 我叫繆枝晚。囊中羞澀讓我無法拒絕這份工作,我撥了下頭發(fā),不好意思地說,但我沒有手機。 酒吧女老板詫異問:沒手機? 我說:沒錢買。 她抽一口煙,說:那你明天記得過來。你起碼好好上班一天之后,我再給你墊付工資。 我忙不迭點頭:好,好。 但今天該怎么辦呢? 我回到家,翻遍了四處都沒找到錢,存折和銀行卡也不翼而飛,冰箱空空如也。 沒辦法,我拿了塊舊格子布,包上一些亂七八糟的小東西,拿去夜市上擺地攤賣。 賣了幾件出去。 最熱鬧的時候,來了一個女大學生,看中了我的那枚沒賣出去的破戒指,問:這怎么賣? 我連忙說:一百。 她搖搖頭,說:太貴。五十。 一通討價還價。 最后以六十六成交。 也算不錯。 一晚上賣舊物換了三百多塊,我心滿意足,開心回家。 哼著小曲兒走到家門口。 瞧見個鬼魅般女人身影在徘徊,一看見我,直朝我撲來,嚇我一跳。 到了光下,我看見她的模樣安心下來。 是我的發(fā)小閨蜜程絮。 但程絮看上去成熟好多,一點也不像是學生妹,她應當是假小子短發(fā),現在卻是大波浪卷發(fā),面色憔悴蒼白,眼底盡是紅血絲,一見我就拉住我,著急地說:我他媽都快被你嚇死了。 她的手在發(fā)抖,低頭打量我:還活著就好,還活著就好。 她虛虛打我兩下,恨恨地問:你這兩天跑哪去了? 我說:???我去找工作了啊。 她松一口氣:你也不說清楚,我收到你定時發(fā)的信,你居然在信里寫讓我給你收尸,我都嚇傻了你知道嗎?跑到你家來,卻什么人都沒看到! 你還笑呵呵地回來了! 我: 我納悶地說:你是收到惡作劇信了吧?你怎么那么傻??? 我摸摸她的頭發(fā):你什么時候去接了長發(fā)?真漂亮。 程絮一頭霧水:什么接發(fā)?我這是真發(fā)啊。枝枝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我笑呵呵說:因為找到工作了啊。 我與好姐妹手牽手往屋里走:找到工作,等我去了大學就有生活費了,我想到時候找份家教兼職 程絮像是見鬼似的看我,怔怔半晌,不敢置信地說:你都在說什么?。恐χ?,你已經高中畢業(yè)十年了。 我懵了:?。??? 程絮把我拉到全身鏡前,擦干凈鏡面,打開燈。 啪嗒。 明亮的光照下,鏡子清晰地找出我的樣子。 這絕不是一個青澀的十六歲的少女,她看上去有二十多歲的樣子。 而且,漂亮極了,嫵媚昳麗。 我不敢眨眼,瞪著鏡子里的女人,那個女人也在瞪著我。 這表明,她就是我。 太奇異了。 像是一個柔媚成熟的女人身體里裝著個稚嫩朦朧的少女靈魂。 程絮嚴肅問我:你還記得多少? 我摸摸鼻子:我記得我剛高中畢業(yè)啊 程絮想了想,用考題重點的語氣問:枝枝,你記得宋慎銘嗎? 我:誰? 程絮意識到問題嚴重性,她倒吸一口涼氣,緊皺眉頭,說:你老公。 我:? 程絮:你正在跟他鬧離婚,打算分他個百億身家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