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殿下，陛下說她現(xiàn)在沒空，不想見您。不如，您先回去，等陛下有空閑了，小人再去叫您？心愛看著站在門口如松木一般挺立的人，無奈地說道。

    不急，我再等等。傅菁看著緊緊閉鎖著的大門，大不了，等一個時辰便是了。

    心愛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輕輕敲了敲門，陛下，小人進(jìn)去了？

    御書房里沒有吳宣儀的影子，她巡視了一圈，走到偏殿，看見吳宣儀正把玩著傅菁送給她的小刀，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屋頂?shù)姆苛骸?/br>
    陛下，攝政王殿下，已經(jīng)在門外候了半個時辰了，需不需要小人給她帶個話，說您今天確實是沒有空閑，讓她回府休息。心愛垂頭，道。

    吳宣儀收了眼神，撇了她一眼，手上的動作不停，捏著刀鋒，有一下沒一下地甩著，不用，讓她去大殿等我。說罷，站起身來。

    吳宣儀到大殿的時候，傅菁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見她一來，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禮。

    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必拘禮，說吧，這么急著找朕，所謂何事？吳宣儀用手撐著腦袋，有些無趣地打了個哈欠。傅菁抬眼，直直盯著心愛。

    心愛也是個聰明的，微微躬身行了禮，走出大廳。吳宣儀擺了擺手，把史官也趕出去了?，F(xiàn)在能說了嗎？

    傅菁深吸一口氣，陛下，能否不治臣的罪？吳宣儀挑挑眉，有些不耐煩，攝政王何罪之有？若你說的是神策軍一事，朕多給你十五天時間了，難道還練不好么？

    臣不擔(dān)心神策軍，畢竟是陛下重重選拔上來的，自然是不會差到哪去，臣是擔(dān)心，臣接下來的一席話，會沖撞到陛下，若是這時候傳出陛下與攝政王不合的留言，怕是會對社稷有不利的影響，望陛下明鑒。

    吳宣儀坐直了身子，看著她，涼涼地笑了笑：照你這么說，朕還該感謝你？

    對，就是這樣，用冷淡的語氣睥睨天下蒼生，不謀私，只求公，殺伐果決，傅菁垂眸，雙手垂在身體兩側(cè)。這才是一個好皇帝，不陷入愛恨情仇，就沒了軟肋，一切對她來說，都是可以交易的。就是，讓人心疼。

    有話快說，朕免你的罪。

    臣希望，陛下能割除臣攝政王一職，發(fā)配臣回邊境。她看見吳宣儀周身怔了怔，咬咬牙，繼續(xù)說道：臣不適合宮內(nèi)的生活，規(guī)矩太多，也不喜歡這里的爾虞我詐，行差踏錯就會導(dǎo)致萬劫不復(fù)，臣還是喜歡邊境的生活，要殺邊殺，要退也能退。

    陛下因臣的軍功立了臣為攝政王，臣斗膽，不敢推辭，但也不認(rèn)為自己能擔(dān)此大任。

    住口！吳宣儀一拍桌子，站起身來。什么時候，也輪到你指責(zé)朕的不是？她臉上滿是怒意，好像句句都在說自己的無能，實際上句句都在指責(zé)朕識人不明，用人不清，攝政王，你好大的膽子！

    面對她的怒意，傅菁只是躬身，拱了拱手，臣絕無此意，先帝命臣盡力輔佐陛下，臣恐托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但若陛下依舊如現(xiàn)在這般，她自嘲地喊著笑了笑，沉溺于兒女情事的話，我大淳朝一百多年的國祚，恐要毀于一旦了。

    兒女情事，哈，好一個兒女情事，吳宣儀雙手撐在桌上，雙目泛了猩紅，朕憑什么不能有自己喜歡的人？憑什么不能和喜歡的人待在一起？她

    她明明也喜歡我，卻和別人走得那么近，那我算什么？

    泄欲的工具？還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跟班？

    她成了皇帝，卻唯恐抓不住她，她知曉她喜歡自由，便拼了命地努力，努力把所有的公務(wù)做完。

    就因為她要叫她一聲姑姑，就否認(rèn)她的愛戀嗎？

    陛下，普天之下，不只只你不能?？此椭垌缤軅男～F一般的樣子，傅菁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塊下來，疼得厲害，很多人，都不能。

    那你告訴我，她對我，到底是什么感情？吳宣儀固執(zhí)地抬起眼，看她，或者，對她來說，我算什么？

    算傅菁的嘴唇嗡動了兩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喉頭酸澀。

    陛下，是臣的侄女，臣，自當(dāng)盡全力輔佐陛下，但若是其他的事，她的眉心劇痛，恕臣，難以從命。

    狠些，再狠些罷。為了她，為了你自己，不能心軟。

    自古帝王多薄情，若是有了掛念的人，行動皆會束手束腳的，這不是一個好皇帝，對百姓不負(fù)責(zé)，對自己也不負(fù)責(zé)。江山才是她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社稷才是她應(yīng)該牽掛的，剩下的，能斷則斷，毫不留情。

    替她做到這些，也無愧于地下有知的先帝了。

    只是，她的胸口，疼得厲害。

    陛下，您是九五至尊，普天之下沒有人能真正配得上您，情愛不該成為您的枷鎖，您應(yīng)該愛的，是江山，是社稷，是每日都能讓百姓們安安穩(wěn)穩(wěn)地迎接今日的到來，讓百姓們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給他們安定的生活，不必顛沛流離，不會流離失所，不畏匈奴，不懼胡國。

    臣會幫著陛下的。

    她抬起眼，直直地和吳宣儀對視?？吹侥请p漂亮的貓眼，早就噙滿了淚水。

    不能有愛。這是先帝教會她的，成為好皇帝的第一課。

    要幫她穩(wěn)固天下，然后功成身退，就距離這樣一個大殿的距離，一步，也不能再近了。她怕，她會忍不住擁她入懷，寵她，哄她，讓她失了帝王樣，若是害得淳朝覆滅，她的丫頭，就會被后人所唾罵。

    這樣算來，犧牲了她，也挺好的。

    朕，知道了。吳宣儀的聲音里帶了疲憊，但朕不會免去你攝政王的位置，你就給朕好好地待在京城里，沒有朕的批準(zhǔn)，一步也不許踏出去。

    丫頭，你要乖。八年前，她是這么和她說的，八年后，她也只能這么說。

    我知道。不過就是不準(zhǔn)愛她嗎，用不著說這么多的。

    用不著的。

    那就讓她，永遠(yuǎn)待在自己身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