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心跡
12.心跡
宋錦原本波瀾不驚的內(nèi)心,就像沉入了一塊巨石,水花四濺。 裴瑯怎會染上病癥?原文中疫病根本就沒有波及到裴瑯。 難道是她再一次改變了這個世界的發(fā)展么。 都知世子尊貴,可宮中還未曾傳出消息。 今日世子帶病上朝,出了殿還未走幾步便倒在路上,王爺與其他官員都見得。 裴傾也萬年一見來上朝,想必透過她只言片語猜得了皇帝的意圖,若竹此時提醒她裴瑯出事,定然也是裴傾的授意。 宋錦咬牙暗恨。 得了便宜便罷,還要過河拆橋,觀望裴瑯的笑話么。 她心中不平,猛一抬頭,剛好對上若竹平靜的眼神,又慢慢鎮(zhèn)靜了下來。 是啊,想來也不能怪裴傾,這皇城之中曉得疫病解法的人,除了她金手指女主蘇夢錦,還能找出第二個不成。事出突然,裴傾若是晚兩天得知消息,想必此時也病臥王府,怎有閑心再去顧忌死對頭,裴傾不害人已是權貴之中鶴立雞群,宋錦還能指望他去做慈善不成? 想到這里,一切又回到她方得知消息的無可奈何,宋錦深吸了一口氣,抑制住加劇的心跳。 裴傾疑心她為何知曉皇帝在散播疫病,那是定然,由此事波及的官員與他并不在一條利益鏈上,所以宋錦心中有五成把握,裴傾不能拿自己怎么樣。 可裴瑯是她最為愧對的人,裴傾把自己摘干凈后,派若竹來遞消息,只是想確認一件事,宋錦有沒有留后手。 如果她救治了裴瑯,那表明,即便裴傾當日出事,也能活過來。 如果宋錦連她最為在意的裴瑯也沒有救這要么是個為了保全自身避免暴露,犧牲裴瑯的女人,要么,在沒有掌握醫(yī)治藥方的情況下,于皇帝下手的最后一兩日才告知裴傾,說明宋錦也在猶疑,要不要讓裴傾也死于這場疫病。 這樣的結論之下,宋錦在裴傾這兒,哪里還有活命的可能。 宋錦心涼了大半截。 裴瑯是她來到這本書的世界以后,最愧對的人, 如果她當初不寫這本書,或是沒有創(chuàng)造這么一個悲情白月光,裴瑯就不會受那么多苦。 風水輪流轉,這回,裴瑯成了她宋錦的白月光,痛苦都落在她心。 如果再給宋錦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她還是會救裴傾,所以到這個關頭,她一樣會救裴瑯。 橫豎都是死,死在裴傾手里好歹干脆利落,成了哪家皇子的小妾被玩死,才是更凄慘些。 就怕裴傾把她送去皇子手上玩死。 宋錦嘆了口氣,取出紙筆,把這幾日在心中不知輾轉過幾次的藥草,一味一味依次默寫下來。 若竹接過紙張,轉身離去。 三日后,皇城中爆發(fā)疫病的事態(tài)流傳得沸沸揚揚,許多官員被隔離,封府,陸續(xù)有十幾人病重身亡,被拖出去填埋焚燒。 再六日,世子得一藥方,為早年濟世所救之南疆人前來回報,上頭還詳盡記載了疫病的癥狀,如何防治與控制。 這自然在宋錦的意料之內(nèi),要裴傾救裴瑯,那破壞皇帝一樁算計的出頭鳥,自然還是裴瑯這個老好人。 疫病大肆爆發(fā)的第十日,裴瑯所得藥方在少數(shù)患者身上試過后,已確認有效,此后被下放至皇城中每一張病榻,減少了患者發(fā)病和死亡的頻率。 裴瑯的美名也再次盛傳起來,一時間,皇城貴女幾乎都想嫁作世子妃,其中不乏膽大之人作幾首暗含戀慕的詩詞,托人傳去世子那兒。 半月后,疫病徹底平息,若竹同宋錦說起時,宋錦笑了笑,回道。 夢錦也想寫的,只是才學淺薄,怕世子聽了那東西,哭笑不得。 不屑再遮掩以后,宋錦覺得自己坦誠許多,輕松更甚,埋藏在心的那點東西,講出來便仿佛那個人也能聽見一樣。這世上哪有那么多互瞞心意的兩情相悅,信這些倒不如靠她一廂情愿,頭破血流的死纏爛打,只可惜她連這般機會也沒有。 宋錦這油鹽不進的樣子,若竹本來也沒想再刺探些什么報給裴傾,又聊過幾句后便道有事,掀簾離去。 宋錦伸了個懶腰,走到窗邊,見日頭已然西下,她近日又淺眠疲憊,心想著,不如去沐浴放松一番。 宮中等級森嚴,宋錦的份例放在貴人中是個末等,便和一等宮女分配到同一處沐浴,需自行打水擦洗,她倒不像自己眼高手低的同事們那般,嫌棄自身與奴才同等待遇,有熱水澡洗便再美不過了。 且那么多年輕貌美的身子,她挨個看過去,也心道實乃人間樂事。 興許是這幾日緊繃的神經(jīng)一下放松下來,宋錦在沐浴桶中泡了沒多久,便支撐不住睡去,再醒來時水已涼了,四周也不聞人聲,那些一等宮女想必已沐浴完畢離去了。 好在她無需趕著回去伺候貴人,宋錦匆匆收拾了一番,裹著巾子抱著小木盆,走到浴堂堂口時,卻發(fā)現(xiàn)她的衣物不知被誰匆忙之中拿走了。 這可完了,她并沒有暴露癖,就這么裹著巾子走回去,雖說天色已晚,但也夠丟臉的,可浴堂的人都走空了,也無法托誰給她送衣物來。 正尷尬時,宋錦無意識地挨個撈了撈那些置衣柜的木格,倒是給她撈到了一套半舊不新的宮女衣裙,鞋襪也擱在那筐里。 天色黑了,這樣回去應當無事,反正也沒人認得出她是哪個宮里的。 宋錦很快換上了那身衣裙,尺寸倒只是稍大些,活動起來也不會踩著裙角,她理了理還帶著潮濕水汽的鬢發(fā),鬼鬼祟祟,準備小跑著回去換衣服。 不巧的是,路盡頭一拐彎便碰上貴妃尊駕,正前往御花園中赴宴,宋錦哪敢沖撞,連忙低了頭,縮著身子等在角落,只求這群人趕忙離去。 哎,你,那誰,愣在這干什么。 眼看著這呼啦啦簇擁著的一群宮女也該只剩個隊尾了,宋錦冷不丁被叫住,以為喊的是別人,仍低頭等在一旁。 說你呢,給我抬起頭來,怎么還掛著我們宮里的份牌。 一等宮女平日裙裝大同小異,都是宮制的樣式,要辨得下人出自哪出便要細看此人腰側的份牌,貴妃身邊的大宮女,疑心也重些,見路旁冷不丁多了個小宮女,心中生疑,便上來詢問。 宋錦聽罷,心中一慌,若是給貴妃曉得,怕不是認她作別宮jian細,亂棍打死。 jiejie,這處光線昏暗,你方才定是看錯了,這份牌的穗子同我們一般,可上頭是皇后娘娘那處的份牌紋路。 另一宮女提著燈籠上前仔細端詳了一番,細聲細氣地提醒。 呵,此女神態(tài)慌張,如同做了虧心事,哪像是皇后娘娘宮里的人,我看啊 貴妃同皇后定然不對付,看那大宮女的表情,已經(jīng)把她是皇后底下宮女的說辭信了七分,只是想尋個由頭令宋錦吃些苦頭。 宋錦自覺理虧,連忙出聲提醒。 奴婢真不是什么壞人,奴婢只是趕著知會膳房宮宴事項,都是皇后娘娘臨時想起才吩咐下去的,奴婢這回子還要趕回去同淑玉jiejie復命 宋在心里問自己,如果給皇后身邊大宮女起個名字,她最會讓人家叫什么。 這世界果真沒讓她失望,那大宮女聽見名字以后,又打消了些疑慮,懶得和她浪費時間,轉身便走。 那細聲細氣的宮女心思多些,尋了個太監(jiān)低語幾句,那太監(jiān)離去后,便一直隱晦地站在角落,觀察宋錦。 宋錦暗道不妙。 她此刻回去的路,和去往御花園的路完全相反,若是她朝著錯誤的方向跨出一步,那太監(jiān)定然會立刻尋人將她抓回來。 宋錦只得硬著頭皮,小跑著朝御花園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