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合云
25.合云
五更天。 靜默的大殿內,落針可聞。 宮女膽怯地捧著托盤進來,見成慧正立于簾后,小心翼翼地開口,輕聲叫著公公。 成慧半天沒說話。 那宮女捏著托盤角,越等越緊張,面色也僵硬了些許。 終于,成慧擺擺手,讓她進去。 一碗漆黑的藥汁,伴隨難以忽視的腥澀臭味,連同那欲蓋彌彰的厚重熏香,彌漫在整個殿內。 半炷香的時間之后,成慧也轉身走了進去。 奢華的垂花床柱兩側,分別立著侍藥宮人,正中那錦被絲枕擁簇著的花發(fā)老者,則是 圣上可曾醒過? 二更時些許睜了眼似要說什么,而后又睡去了。 宮人輕聲道。 在這說話的間隔,皇帝再次無意識地咳吐出一大股黑色藥汁來,登時,酸腥的藥臭撲鼻而來,幾位宮人的臉色皆是一變。 這藥雖腥臭,藥性倒也霸道,皇帝僅飲下部分,那蒼白的臉上已然見了血色。 任宮人如何惶恐,成慧都不作理會,他轉身徑直出了內殿,只見外頭不知何時,已靜靜候著一人。 公公。 當今圣上生性多疑,雖私下養(yǎng)著無數(shù)精于刺殺與情報探聽的暗衛(wèi),卻對手下的鷹犬留有三分忌憚,往日未有準許不得靠近內殿及后宮。 昨日,皇帝一如往常進入觀星臺消遣。 可成慧心中卻是莫名生出幾分古怪,這感覺不知何時而來,卻異常強烈。 待到月上柳梢,皇帝還未從觀星臺中走出,他心頭那份蹊蹺更覺詭異,當即闖入進行確認。 那時,圣女意欲行刺圣上,已是將要得逞的關頭。 成慧攔下了圣女。 潛心經營的計劃,將要得逞卻付之一炬,她只得含恨自絕于觀星臺。 圣上雖無礙,卻是自此陷入昏迷,那太醫(yī)院橫豎診不出癥狀,對外也不敢聲張。 成慧想來興許是中毒,連夜召了宮外暗衛(wèi),遣去查明圣女之事。 已經知曉,圣女所下毒物為合云石散,只是這其中來源甚為久遠。這毒并非近年自宮外所得,而是數(shù)年前,圣女曾在教習院時,本就貼身存放的私有物品之一,距今已十年有余。 暗衛(wèi)呈出一只陳舊的木匣,匣中僅是存放了一些首飾。 首飾并不精貴,樣式也沒有什么新奇。 合云石散,這毒,是木匣本身。 成慧早年對這東西略有耳聞,只是世間失傳,遺留甚少,連皇室國庫那些珍奇玩物中都不曾收藏此毒,便從未在意。 合云石散本身無毒,可打造成任何器物,也不會于人有害。 真正要合云石散作效的法子,則有些陰損,需以人入毒,以身養(yǎng)毒。這其間,毒人日夜要與合云石散相伴,且那毒養(yǎng)上十年之久才會起效。 普通人與合云石散長年累月相養(yǎng),那毒便渡進人身,想來,圣女便是這養(yǎng)毒人。 只是教習院當年擇選的都是身家清白的幼童,現(xiàn)任圣女則自小無父無母,更無任何親屬關系,向來長在深宮里。 到底是誰,當年將那合云石散贈予她? 更加令人疑惑的是,圣女似乎對自己以身養(yǎng)毒并不知情,否則,以皇帝這樣的身子,她好不容易耗費十載有余將自己養(yǎng)成毒人,伴隨身邊皇帝半月便足以致命,又何須急于行刺。 毒人身死的瞬間,rou身上養(yǎng)育的所有毒氣,也不復存在。 成慧陷入了沉思。 朝中臣子?敵國暗探?抑或是 已是早朝時刻。 事先安排的替身皇帝,端坐于正位,階下朝臣們皆是低頭進諫,不敢直視龍顏。 殿側一角,成慧正隱于此處,他身旁數(shù)層屏風珠簾環(huán)繞,殿內百官,對他的存在毫不知曉。 成慧的目光緩緩掠過數(shù)位皇子,在年輕俊朗的世子身上停留了數(shù)息,又來到了百官之間,那個常年不變的空位上。 裴傾,今日照常沒有來上朝。 成慧思量著,以他的身份,還沒有多少權力單獨越過皇帝,去派遣暗衛(wèi)細查裴傾,今日遣得動人手查出合云石散已是極限。 思緒行進到一半,成安悄無聲息地湊了過來。 成安是他在宮中認的義子,也是自己的徒弟。 小徒輕聲道。 公公,新任圣女之選已定。 聞言,成慧收回了目光,臉上情緒沒有什么特別的起伏。 去觀星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