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戮!
屠戮!
靈霧山主峰。 血流成河,尸骸遍野,昨日的仙靈之地,今夕的人間地獄。 往日里言笑晏晏的師兄弟姐妹們,或是嚴(yán)厲或是慈愛的師叔師伯們,都已經(jīng)倒在了曾經(jīng)讓他們最引以為傲的下屆掌門劍下。 空氣中飄散著濃厚的血腥氣息,少年面容孤絕,面無表情,半邊臉染血,他微微仰起脖頸,血滴沿著下顎線滾落,脆弱的喉頭暴露于眼前的劍下,師兄,你為了她,墮神成魔,落入無間地獄,你現(xiàn)在快樂嗎,得到你想要的了嗎? 哈哈哈哈! 聽到這話,祖鴻云竟大笑起來,笑聲在靈霧山十二峰回蕩不休。 竺星微漸漸皺起了眉,少年冷漠的眼底終于露出了些許痛苦與極端的不解之色。 眼前這人,是領(lǐng)他入門的恩人,是教他劍術(shù)的師傅,是顧他生活的師兄,也是靈霧山內(nèi)定的下屆掌門,更是屠戮師門的魔頭。 如兄如父,現(xiàn)在只剩血海深仇。 殺了我,竺星微被他的笑擾得血氣翻涌,他青筋暴起,朝這個昔日他日日仰望儒慕,奉為神明的人低吼,殺了我?。?/br> 當(dāng)啷一聲,祖鴻云止了笑,手中的劍落地。 他的身影轉(zhuǎn)瞬消失。 只剩一句話,在十二峰之間回蕩。 墮神,從來都只因成不了神。 祖鴻云離開,竺星微也氣息一泄,單膝跪在了地上,他嘴角溢出鮮血,抬眼環(huán)望這座死山。 他也笑了,笑著笑著,哀急攻心,噴出大股鮮血,倒在了地上。 在越發(fā)渙散的視野中, 他看到遍地的尸體中,竟爬出來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穿著靈霧山的服飾,跟個血人似的,一手捂著肚子,一手努力朝他爬過來。 師兄,她的聲音細(xì)細(xì)小小,有氣無力,師兄 竺星微灰暗頹敗的眸底因這頑強(qiáng)的小生命燃出光,他朝她伸手,最后看著那孩子終于爬了過來,跌跌跌撞撞的,絆到在他身邊,伸出兩只小手,握住他的手。 蕭涵一臉惶恐,眼淚將滿是血的小臉沖刷出白色痕跡,她驚駭太深,只知道叫著師兄。 竺星微有了一絲力氣,他支著劍起身,將蕭涵牽起來:不要害怕 朝日初升,他牽著蕭涵的手,面對金色的光,靈霧山還有你我,不會覆滅。 十年后。 卯時。 天剛破曉。 蕭涵已經(jīng)爬上了與主峰正對的山頭。 她修行不佳,rou體凡胎,此刻已經(jīng)出了一頭一臉的汗。 十五歲的少女身姿還未長成,略微瘦削,薄薄的背立在曦光中,挺得很直。 她站在最高的那塊石頭上,努力隔著繚繞的云霧眺望主峰,渾然忘記一失足就是粉身碎骨。 日光漸盛,她終于從層層云霧中,吃力的望見一抹比霧更輕,比云更白的衣袂,隨風(fēng)飄蕩,悠悠而起。 靈霧山弟子皆知,星微掌門已入半神之境,必于晨起立于山巔,與浩蕩天地共鳴。 蕭涵的眸子映著初升朝日的金光,她目光儒慕又渴望的遠(yuǎn)眺那道可望而又不可及的身影,而后拔出身后背著的木劍,熟練的挽了個劍花,深吸一口氣,將靈幻劍法第一式毫無錯漏的舞了一遍。 其實何止是毫無錯漏,簡直就是爛熟于心。 她日日修煉,從不曾懈怠,甚至夜里背著心法入眠,晨起第一件事就是回憶昨天學(xué)習(xí)的劍法。 然而沒有天賦就是沒有天賦。 十年過去,就連最愚笨,塞錢進(jìn)來,把修煉當(dāng)玩樂的外門弟子都能隔空揮出劍氣。 她卻還只是個廢物。 凝不起氣,只會表面花架式的廢物。 主峰那道身影不知何時已然不見。 蕭涵收起劍,眨落眼底的淚水,她伸手抹干臉頰,眼睛里閃動的還是毅然決然的光。 她還有夢做,還沒失去堅毅的心智。 終有一日,她會找到自己的修仙之道。 多少天才都沒能從那場滅門之禍中幸存下來,她不相信上天將這個福分留給了自己這個廢物。 如果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那一定是她的命數(shù)還未到。 蕭涵咬緊后槽牙。 扭頭下山。 若是永遠(yuǎn)作為一個廢物。 那她寧愿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