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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事

    

舊事



    應冀喚了下人打盆熱水進來,散著熱氣的棉白帕子貼在眼睛上很舒服,應冀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固定著帕子敷在她眼上。

    盧女當真是娼妓之后?

    孫粲不情不愿地恩了聲,她母家是前朝權貴,只因得罪了太祖而被抄家,被充入教司坊,那時盧家的家主還是個風流少年郎,也不知怎么就與她阿母相識,后來便有了她。

    應冀道:那么她又是如何到盧家的呢?

    我聽族中的姊姊說是當年的崔老太太與她母家也算是有親,使了些關系與手段,才讓那盧家女郎脫了籍送到其父族盧家,崔老太太似乎極喜歡她。

    手心的溫度慢慢冷卻,應冀拿著另一條白帕浸了水給她擦臉,崔家既然能在士族中有一定份量,那就說明這掌家者必定是聰明的。所以這崔四子絕不可能娶這樣出生的為妻,這個道理盧家必然是知道的。想必這兩家一定是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譬如為側室,這樣說出去倒也無妨。屆時再娶盧家的嫡女為妻,一同入崔家,不也是樁美事嗎?

    可為什么是盧家呢?這是孫粲最不能想通的問題。

    盧家不好嗎?六娘,盧家郎君可是與應仲來往甚好啊,而應仲又是與吳王應冀大概提了些,孫粲恍然,崔家難道是要站吳王一派嗎?

    對極,如今的崔家已經(jīng)不能和當年相比了,太子年幼,而吳王頗得寵愛,倒不如放手一搏。你須知,吳王手里可也有些兵權,雖說這麻雀雖小,但五臟還是俱全的。應冀說到這個便想到應皇后之事,葉氏有心要為兒子拉個好岳家,有個好照應嘖,如此一想應仲那廝一貫是閑得很,他若有心幫忙拉線,說不準還真有個世家女與吳王湊對。

    孫粲冷笑一聲,面上浮現(xiàn)出不屑神色,他應仲算個什么玩意,母族也不過是個破落戶的鄭家,他來做月老,誰又肯給他拉紅線的機會。是了,總也有些小門小戶的愿意做這沒臉事兒   可若是門戶太小葉氏看不上,太高的她也壓不住更沒有機會吳王這親事倒真是有趣,若要在世家尋高不成低不就,委實尷尬!而若尋了寒門,這倒真是沒了與世家接觸的機會。

    可如果崔家要來淌這渾水的話就難說了,沒準兒人家來個破釜沉船送個崔家女進去,這樣可真真切切的與吳王一派綁在了一起。

    崔家便是給個庶女也著實叫吳王高攀了!

    其實說到底,根本問題還是太子太過年幼了。

    小殿下如今還是個吃奶娃娃,話都不會一句,別說走路啟蒙,甚至更往后的娶妻雖占了嫡出的便宜,可與那位的關系還不如吳王。況且葉氏也得圣寵,姿色也勾人。細想來,娘娘在宮里過得也是不大容易的。孫粲被應冀半抱著坐在他腿上,紅腫的眼皮處有些發(fā)癢,她不由伸手要抓,那應冀抬手擋著,將再次擰干的熱帕子敷在她眼皮處。那吃人的鬼地方換誰都是難熬的,你別看葉氏得寵,可說到底還不過是個陪睡玩意兒,再寵也不過是養(yǎng)著解悶兒!中宮再怎么被冷落也還是執(zhí)掌鳳印的六宮之主,說來說去也比葉氏好一些吧。

    散著熱氣的帕子敷在眼上,沒了視覺聽覺總是靈敏的,合著窗戶那傳來外頭嗚嗚地風聲,鬼哭狼嚎似的叫人頭皮發(fā)麻,應冀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輕哂一聲,以后心里不痛快了和我直說便是了,但凡你痛痛快快地說出來,我也犯不著疑你。今日之事便過去罷,崔少寅要娶誰都與你無關,你也犯不著為這事哭。實在覺得憋屈,大不了他們成婚那日,我叫人將新娘綁了送郊外關個一夜,第二日再扔崔府門口。

    可我就是心里不痛快,論出生,容貌我樣樣都比盧女強!是,我性子是不好但我可以改!他憑什么,憑什么話都沒說一句的就那樣說我孫粲一臉怏怏不樂,抱著她的應冀緩聲哄道:這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盧女也就這樣了條件,他崔少寅既然看得上,那也就說明那廝也就這么點追求!你倒是該慶幸,沒嫁給這樣的人!

    那這么說,我還得備份禮謝他咯?我才不要,給他輕狂的,真把自己當回事!他自己棋藝不精,倒嫉恨起謝五郎來!得虧前段時候那廝在外頭游歷,不然又得生出什么事端來。

    不過既然說道謝五郎,孫粲覺得倒還不如一次說說清楚。

    你之前還疑我和謝五郎有點什么,其實那個是你多慮了。雖說是自小相識,但我們之前實在是沒有什么情愛。孫粲的臉色莫名變得古怪,不是我背后嚼舌根,那廝瞧著一副溫潤君子作派,事實上小心眼得很,幼時我見他容貌好,便忽悠著他穿裙帶花,去桃樹底下義結金蘭!哪知阿耶他們恰好在那焚香撫琴,將我們的蠢事皆看了去!他丟了臉,便記在心里,恨不得將我掐死痛打一頓!

    也不知是個什么毛病,總覺得自個兒是什么神佛下凡,要普渡眾生的。喜玩丹書,偏偏眼光并不怎么好,常常被忽悠著買了好些的次品,還當寶貝似的抱著。哦對了,他還見不得我的做派,常常在我耳邊念叨沒完!這樣的人能夠娶妻生子便是三生有幸了,至于我么,怕是得了眼疾也不會與他共渡余生的。

    應冀:

    他就奇怪呢,怎么芝品齋的掌柜回回瞧見謝五郎過來就歡喜得很,原來是好血賺一筆啊。他現(xiàn)在嚴重懷疑孫粲是不是因為自己由著她胡鬧且大把大把地弄了好些稀罕玩意兒給她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才那什么心悅自己吧?

    那會若是知道以后要嫁的人是你,我一定一定不會與任何人有什么瓜葛的。因為阿冀是這天下頂好頂好的郎君,是任何東西都換不來的珍寶。孫粲笑著抱他,饒是應冀也被她夸得臉紅,得虧他面黑,看不出來,頗不自在道:我對你好是應該的,不然你不要我了怎么辦?我又不像謝五郎他們那樣俊朗不凡。

    這確實,應冀的五官并不出眾,甚至還很黑,皮膚也很糙,手上布著厚厚的繭子,不像孫粲所見過的郎君那樣文弱書生氣。

    他結實偉岸,褪去偽裝后,雙眸銳利如鷹,心思縝密無縫,或許他就該在塞北有所做為。

    恩,是呢!阿冀看上去確實不招人喜歡。

    應冀扯了扯嘴角,雖然知道,但是聽孫粲這么說他還是會介意。

    可是。他忽然又聽見孫粲說:我就喜歡這樣的人,或是說我只喜歡長這樣的阿冀你,不論美丑,阿冀就是阿冀!這在我心里是不會變得,容貌于我而言很重要,甚至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對吧?可很奇怪的,我會很自私的希望阿冀就長得這樣,最好全天下的女子都討厭你的長相,都不會注意你!這樣,阿冀就是我一個人的。我們之間不會有旁人,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我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若真想和你踏踏實實的過日子自然是不想你身邊有雜七雜八的東西來惡心我,從現(xiàn)在起,你我便把話說開,你身邊只能有我一人,若是我死我就這么說說,你無需這么緊張,反正你身邊除了我就不許有別人,不然就和離,誰也不準找誰!至于我呢,你放心,我但凡出去也只同女眷,女伴們待一塊兒,你不放心謝五郎他們除了必要場合,我盡量不與他們來往,這樣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