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46 離開

    凌晨兩點(diǎn)，小玉去把陳霏和仲平換了下來，讓他們休息一下。

    靈堂里的溫度極低，仲平給她披上了一條厚厚的毯子，陪她在沙發(fā)上坐著。坐也坐不安穩(wěn)，他已經(jīng)24小時沒有合過眼了，陳霏還能歪在那兒打個盹，他卻還是強(qiáng)撐著不敢休息。

    說不上來，他總覺得陳霏安靜得有些不尋常

    上海殯儀館的服務(wù)很人性化，很多家庭都會選擇在殯儀館租禮廳布置靈堂，守靈。隔壁禮廳就有一戶人家，那個禮廳是最小的一間。逝者高壽88，算是喜喪。

    家屬看起來并不傷心得厲害，剛才換班的時候還來這邊吊唁了一下，和他們聊了幾句。

    那個中年男人說起來還是有點(diǎn)遺憾，老人家講究落葉歸根，前十幾天就一直催著要回家，我們沒當(dāng)一回事，誰知道一覺就睡過去了人死了就不能送回老家了，我們住的地方太小了，實(shí)在騰不出一間做靈堂，只能委屈爺爺了

    但話說回來，還是殯儀館里布置這個方便，收拾起來又快，我們也省事

    那個男人打量著這里的布置，你們這個花了不少錢吧？我就說現(xiàn)在的有錢人也愿意在這里設(shè)靈堂，我爸還說我不上心說完，他就趕著回去了，步子都輕松了一些。

    可他走了，這里的氣氛卻尷尬了。

    仲平依的香港的習(xí)慣，都是在殯儀館走流程，不知道大陸有的地方習(xí)俗是一定要在家里設(shè)靈堂，讓子孫守靈的。

    這種事，往小了說是風(fēng)俗不同，往大了說，有點(diǎn)不尊重了

    他正猶豫著要解釋，陳霏先問道：你有事跟我說？

    仲平趁機(jī)解釋了一番，然后只見陳霏愣愣地眨了眨眼，哦了一聲，在家里去世的才能在家里守靈，在醫(yī)院死的，醫(yī)院不會讓你把尸體拉回去的，都是直接到殯儀館。她兩年前才辦過手續(xù)，倒是一清二楚，剛才那人，本來是可以在家里守靈的。你沒別的要跟我講了？

    沒了。

    再想想？

    仲平一臉懊惱，被你猜到了？你之前不是說不用跟老家報喪嘛，但我和父親商量后還是通知了那邊仲平捏了捏她的手，哎，別生氣，他們不會來的。他們一開始倒是爭著想當(dāng)你的監(jiān)護(hù)人，可我說你們已經(jīng)移民加拿大了，按那邊的法律，你現(xiàn)在的年紀(jì)不需要監(jiān)護(hù)人了。更不需要他們監(jiān)護(hù)財產(chǎn)，所以

    陳霏一甩手，把毯子拉過頭頂，你們煩不煩？把人招來了你們送回去？

    沒聽說過請神容易送神難嗎？

    死生大事，還是要通知一下的。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打擾到你的。

    從毛絨絨的毯子里露出一雙長媚眼，從眼尾溢出那么一絲不相信，你？

    仲平像被蠱到了，不由地湊近了輕聲跟她保證，嗯。知道你不喜歡他們。

    其實(shí)，我不是不喜歡他們，以前親戚里相處，他們對我也挺好的。陳霏低頭委屈道：但我爸媽沒了就不一樣了人情是要有來有往的，大人沒了，誰來維持那份人情呢？

    仲平握住她的肩，心疼地把她往自己這邊帶了帶，你姑媽的確把你當(dāng)親生的走哪兒都帶著，也不是圖她什么。她這么傷心也是難免的。

    可是，姑媽也不在了她靠在他懷里嗚咽，沒人對我好了

    仲平感覺那guntang的淚水一路浸到他的心里，不會的，不會的我在呢

    陳霏透過淚眼，看向姑媽的方向。

    心想，這好像也不難

    從殯儀館出來，陳霏手上捧著一個金絲楠木的骨灰盒。

    許蘭放暑假，正趕上這樣的喪事，她今天特意和她mama過來，就是想著安慰一下陳霏。

    得知她過后仍會去加拿大上學(xué)，也稍稍安心，說，那你有事跟我說，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別太受委屈了

    她雖然沒有體會過孤身一人的感覺，但一個女孩子，尤其像陳霏這種身上還有點(diǎn)錢，身邊又沒有依靠的女孩子，太危險了

    陳霏紅著眼睛點(diǎn)頭，向她道謝。

    隨后，陳霏和仲云霆父子前往公墓下葬。仲云霆預(yù)交了十年的費(fèi)用，工作人員提醒他們到期之前要來續(xù)費(fèi)，不然會被統(tǒng)一處理。

    陳霏最后在墓碑前放上姑媽最愛的玫瑰花，和他們一起回去。

    車上，陳霏厭惡道：現(xiàn)在的墓地那么貴，居然還有使用期限？

    因?yàn)榈刭F。仲云霆的手杖輕輕點(diǎn)了兩下腳墊。

    仲平補(bǔ)充道：這里的環(huán)境很好，也會有人定期打掃，還是不錯的。

    人死了就是死了，還能知道自己墳頭長沒長草嗎？不過是安活人的心罷了。

    陳霏懨懨了一路，一回去就直接回房間休息了。等晚上醒過來，仲平就告訴她他已經(jīng)定了第二天去加拿大的機(jī)票。

    這么快？

    你在這里不利于心情的恢復(fù)，我們?nèi)ゼ幽么蟀伞?/br>
    仲平說他會一直陪到她開學(xué)為止。

    但顯然事情沒那么簡單，陳霏晚上給小玉發(fā)辛苦費(fèi)時，小玉說先生發(fā)了遣散費(fèi)了，好像每個人都有。

    陳霏震驚道：一個都不留？全都辭了？是要雇新的嗎？

    小玉搖頭，好像連先生都要走呢，下午在收拾行李的，司機(jī)都跑了好幾趟了。

    知道要去哪兒嗎？

    小玉說不知道，但第二天他就自己告訴陳霏了。

    我要回香港處理一些事情，說不準(zhǔn)什么時候才會回上海。你要是放假了，讓阿平接你來香港。

    仲云霆更瘦了，眼角的紋路也更深了，他坐在沙發(fā)上，寬大的薄衫輕晃。他今天甚至沒有送他們到機(jī)場，只是在家里交待他們。

    陳霏有很多問題想問，可是看到他伸手捶腿的動作，又什么都問不出來了

    去吧。

    他慈愛地沖她笑了一下。陳霏收回?fù)?dān)憂的目光，隨仲平朝屋外走去。

    快上車時，她回頭看了一眼，仲云霆撐著手杖在司機(jī)的攙扶下，走得極為緩慢艱難

    作者有話說：這段時間真的好忙好忙，我未來幾年要是一直這個狀態(tài)，是開不了新文的了

    寫個屁啊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