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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特別篇:樂歲

    

除夕特別篇:樂歲



    臨近年關(guān),前朝后宮諸事繁雜,今年除夕又逢禘祭,五年一祭的大祀,審諦尊卑,分外隆重。白日饋食宗廟,是夜于麟德殿宴饗群臣,再入摘星樓六宮同慶,宇文序分身乏術(shù)。[1]

    笙歌未歇,天子儀仗先退,成太后欲留不得,擺駕何處,人人心知肚明。

    昭陽(yáng)殿。

    宇文序來時(shí),南婉青輸了第四局。

    鳳尾尊仍是一簇郁郁蒼蒼的柏葉,小果青碧,瑩瑩滿枝似翡翠珠子。

    放去瓶子里,灌一些水。五指修長(zhǎng),玄色衣袂落了素白的雪,一捧紅須朱砂梅,含苞待放,熱熱鬧鬧的顏色。

    松柏風(fēng)雅,缺幾分辭舊迎新的喜慶。

    小宮女接過花枝,規(guī)規(guī)矩矩應(yīng)了差事。

    東閣歡聲笑語(yǔ),不是常聽的俏皮得意。

    娘娘今夜當(dāng)真菩薩心腸,費(fèi)盡心思賞壓歲錢。漁歌笑道,奴婢只怕再壓下去,得壓回娘胎里了。

    南婉青冷哼一聲。

    人說財(cái)不露白,你倒好,只差拿面鑼上街外頭敲去。沉璧著手洗牌,連連搖頭。

    漁歌道:你別賴我,我若是敲,也是敲娘娘慈悲體恤的好話騰地站起身,變了臉色:參見陛下。

    眾人亦是一驚,趕忙行禮。

    粉面朱唇,巴掌大的小臉,圍了半圈茸茸的雪白風(fēng)毛,頭頂翹起兩只耳朵。

    虎頭帽。

    南婉青掃一眼,也不見禮,安安穩(wěn)穩(wěn)坐著,一只呆頭呆腦的小老虎。

    怎么戴了這個(gè)?狀似一句隨口無意,宇文序問得云淡風(fēng)輕,終究忍不住手,摸上紅彤彤的小腦袋。

    冬日絨帽捂著半個(gè)頭,南婉青極少戴,道是將鬢發(fā)壓實(shí)壓塌,摘了帽子便不好看。宇文序不覺有何異同,一樣是好看。

    輸了的戴。南婉青拍下宇文序的手,怏怏不樂。

    宇文序道:我也陪你打幾局,沾沾喜氣。

    南婉青眼睛一亮,來了興致:正好,你做我下家。牽著人落座。

    漁歌心內(nèi)叫苦不迭,陛下打葉子戲,明晃晃給娘娘喂牌。她對(duì)付南婉青一個(gè)已費(fèi)去不少心神,何況兩個(gè)人精合起來打。

    南婉青此舉并非為了輸贏,只想漁歌爭(zhēng)些氣,將傻紅帽子扣去宇文序頭上。

    南婉青道:你們還不來?陛下坐莊,放開了手腳打。

    沉璧只為消乏解悶,不生逐利之意,四人各懷心事,湊了一桌牌局。

    南婉青存了小心思,宇文序坐于下家,正好轄制,他又是個(gè)胡亂出牌的,這頂傻帽子不愁落不到他頭上。

    一局過半,漁歌打得狐疑,南婉青處處防著宇文序,反倒時(shí)不時(shí)給她喂牌。

    門清自摸,十三幺。大掌推下金絲楠木牌架,十三種花色,歷歷分明。

    南婉青一愣。

    漁歌沉璧二人相視一眼,陛下胡牌,委實(shí)少見。

    宇文序道:今日太廟拈香,興許得了一把好手氣。

    南婉青不服氣:再來。

    圓鼓鼓的臉,粉妝玉琢,襯著火紅的虎頭帽,嬌憨可愛。

    宇文序悄悄看著,唇角微勾。

    華燈璀璨,四仙桌鋪開金葉子,熠熠生輝。

    清一色。

    大四喜。

    天胡小三元。

    眾人目瞪口呆,宇文序連莊四臺(tái),新近一局取完牌便胡了,余下三家打不出一張牌。

    南婉青扯下帽耳狠狠一甩,也不管眾人神色,自顧自回了寢殿。

    生氣了?

    宇文序挽起灑金帳,榻上人本是四仰八叉隨意一躺,當(dāng)即轉(zhuǎn)了身子。

    纖腰不盈一握,臂彎收攏,南婉青掙脫不得,胸膛緊緊壓來,索性不言語(yǔ)。

    玉頸白皙,地龍燒得熱,淺淺淡淡的紅,融融暖香。

    當(dāng)真生氣了?宇文序俯首貼近,耳畔氣息纏綿。

    懷中人悶悶不答話。

    和田進(jìn)貢一塊翡翠石,水頭足,想著給你磨一副葉子牌,比那副金的好。宇文序道,雖說金葉子的鏨花好看,到底是金器,隔段時(shí)日便需炸一炸,壞了你的興致。此外

    大掌探入指縫,南婉青掙開手,不欲理會(huì),宇文序道:玉石分量大,省得人出千,渾水摸魚。

    你是出千?南婉青扭過頭。

    宇文序答了是。

    南婉青哼一聲:我說呢,連胡四局,三局大胡。

    宇文序?qū)⑷藫Ьo:只怕你念舊,不肯換。

    行里的規(guī)矩,出千可是要剁手的。南婉青道。

    宇文序坐直身,將人倚上肩頭,空出兩只手:娘娘看哪只好便剁了罷。

    啪啪兩聲,纖手打上掌心,南婉青道:誰稀罕。

    宇文序擒住小手,南婉青消了氣,由他握著。宇文序道:子時(shí)前后,太液池焰火也該放起來了。

    宮中嚴(yán)禁煙火,偏偏南婉青起了意頭,鬧了三四年,宇文序去年才準(zhǔn)了,除夕之夜于太液池畔燃放焰火。

    外頭風(fēng)大雪大的,誰要去看。去年南婉青興沖沖跑出門,凍僵一張臉,只顧著打噴嚏,看不成幾眼。

    宇文序道:你若喜歡看,我自有法子凍不著你。

    什么法子?口是心非。

    宇文序摸出虎頭帽,扣上眼前人小腦袋。

    你南婉青不及抬手扯下,宇文序一把抱起,搖搖晃晃,手臂只得勾上男人后頸。

    宇文序?qū)⑷吮蠔|閣二層。

    一方開闊,清晰透亮。

    原先窗欞窗紗悉數(shù)拆下,鑲嵌晶瑩剔透的琉璃,太液池雪景風(fēng)光,盡收眼底。

    出乎意料,南婉青不由問道:你、你何時(shí)換的?

    宇文序道:若是我日日睡到日上三竿,你把宣室殿的瓦全揭了,我也不知。他有意打趣。

    南婉青冷冷一哼,不計(jì)較。窗前擺了桌椅美人榻,瓜果點(diǎn)心,盡是平素愛吃的。

    華光轟然,星星點(diǎn)點(diǎn),火樹銀花不夜天。

    南婉青心情大好,拿起一支糖葫蘆,送去宇文序嘴邊:你吃。

    宇文序堪堪張口,落了個(gè)空,南婉青快一步收回,嘆道:我忘了,你不喜歡甜的。貝齒咬上山楂,咔嚓脆響,唇瓣嫣紅。

    五彩金銀錯(cuò),花團(tuán)錦簇,教人目不暇接。

    南婉青咽下一口,身側(cè)人寂然無言,側(cè)眼看去,宇文序直勾勾盯著,神色難明。

    回過神來,方才虛晃一式,似是耍人玩兒的小把戲。

    玉臂攬上脖頸,南婉青抬首吻去:我替你嘗過了,不甜的

    宇文序總算合意,長(zhǎng)臂一伸,反客為主,南婉青踉蹌幾步,跌入懷中。

    煙火騰空,綻開繁花千樹,吹落星如雨。

    [1]禘祭:古代對(duì)天神、祖先的大祭,參考資料。

    作者有話說:新年快樂~賀圖放在微博@不見長(zhǎng)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