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這點酒，算不得什么

    先前還白凈粉嫩的臉蛋不知在哪沾染了許多灰塵，倒像個小花貓，但那雙眼眸還是晶晶亮亮，目不轉睛地盯著顧妤，仙女jiejie，又見面啦！

    馮雪綿扶額，子衿，那是大夫人，姆媽平常是怎么教你的?

    名喚子衿的小女孩吐了吐舌頭，乖乖坐好，但眼神還時不時偷瞄顧妤。

    顧妤莞爾，將面前的點心推到子衿面前，吃些吧？

    子衿將手攤在桌上：手手臟，不吃。

    顧妤嘴角笑意更深。

    倒還挺愛干凈。

    仙女jiejie，我以前見過你的。子衿被馮雪綿捉去洗手的路上，突然回頭，蹦出這么一句，之前戚謨延帶我下山，去瞧過你的

    子衿還沒說完，嘴便被馮雪綿捂住，嗚嗚嗚的抓到井邊清洗去了。

    留下顧妤和靈兒面面相覷。

    夜深。

    顧妤躺在床上，身邊空蕩蕩的，戚謨延還未回來。

    她看著窗外一輪缺月，星子稀疏。

    周圍靜悄悄的，唯獨風從耳邊拂過，像低低的嗚咽聲，白日里不曾被勾起的悲傷，此刻像是冒出頭的芽，密密麻麻地泛濫在身體各處，無孔不入到要將她吞沒。

    牙齒緩緩咬住唇瓣。

    克制不住的情緒終于化作眼淚，滴滴點點，順著臉頰，滴進枕中，她瘦弱的身子在被子中逐漸顫抖起來。

    她想家。

    想她的幼弟，想她的阿爸姆媽。

    想念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時光。

    這種想念像個一只張著口的巨獸，將她點點吞噬，滿口獠牙還尤嫌不夠地咀嚼著血rou，叫她痛苦萬分。

    顧妤沉浸在偌大的悲傷中。

    直到溫暖的胸膛貼了上來，她才意識到戚謨延回來了。

    顧妤微微收住眼淚，卻止不住抽噎的聲音，她被一雙大手掰了過去，哭到脹紅的一張臉落入戚謨延眼中。

    戚謨延指尖被她的淚水沾濕，聲音低啞無奈，哭什么？

    顧妤沒有回答。

    他嘆了口氣。

    低下頭，將她和著淚沾在臉上的發(fā)絲勾開，吻住柔軟的唇瓣細細地吻著，不似平日的張狂，反而多了幾分溫柔細膩。

    即使這個吻并不似之前那般霸道，但顧妤還是被吻得喘不過氣來。

    被放開的時候，她感覺到，口中有淡淡的酒味彌漫。

    她抬起頭，眼尾洇著薄薄一層紅，你喝酒了？

    嗯。戚謨延并未否認，別想那么多了，下次我早些回來，不讓你一人留在這胡思亂想。

    顧妤心中五味雜陳。

    她斂神，察覺到他有些不適，我?guī)湍闳ブ簏c解酒湯吧？

    說完，她起身，足尖還來不及點地，便被戚謨延拉回懷抱。

    這點酒，算不得什么。

    可是

    別擔心。戚謨延的思緒仿佛回到從前，嘴角含著一抹苦笑，我曾經，為了一件衣裳，一杯接著一杯的喝，直到最后，我都數(shù)不清到底喝了多少杯。

    我只知道，那些看熱鬧的，從一開始的起哄，到后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陷在回憶里，一字一字地說著，看似自言自語，但他知道，顧妤一直在聽。

    阿妤，很可笑吧？

    為一件就連普通人都唾手可得的衣裳，連命都要拼上。

    他曾經是陰暗溝渠里的一灘爛泥。

    僥幸握住了一縷光芒。

    從此，念念不忘，卻又不敢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