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花浪蕊為牽驢

    阿五又道：鐘家郎君說，明日帶我去洛水浮橋頑。

    崔攸道：那就去吧。

    阿五驚奇，貓睛似的巨眸瞪得圓溜溜，天天出去頑？

    崔攸笑，只要你想，沒有什么不可以。

    阿五曉得這是皇父溺愛，卻不肯放縱自己，我還是要讀書寫字的，三五天出去頑一次就好。

    司馬淑妃連忙道：是不能忽略功課。

    先前，天子見阿五讀書吃力，心疼煞，直接諭令傅母不必再來上班，大有放任女兒當(dāng)文盲的豪爽。

    司馬淑妃大憂慮，縱使天子不介意有一個癡女兒，司馬氏可不想出一個癡外甥，夜間哄睡的歌謠都變成了子曰詩云。在她的督促下，公主見了鹿，會說食野之蘋，見了黃鸝，會說彼蒼者天了。

    想是宮外飲食作祟，阿五當(dāng)晚即感腸胃不適，鬧了小半月才康復(fù)。

    鐘氏兄弟起初自然擔(dān)憂大魚脫鉤，得公主百金賞賜，又蒙天子恩典，選入西苑為低階羽林衛(wèi)后，才略略放心。每日遞書與公主，無非寫一些獵奇市井八卦趣聞。

    公主的復(fù)信極簡短，有時只一個嘻字。

    再出宮時，她特攜上那匹黑驢，到浮橋后即換乘，由玉顏華服的鐘氏兄弟牽驢，招搖過市。

    雒京仕女漸漸開始謔笑，十年修得金龜婿，百年修得鐘氏牽驢郎。

    雒京浮浪子弟，蜂蝶一樣聞香而動，趨奉阿五，欲分一杯羹。阿五念舊，仍最眷顧鐘氏兄弟。

    阿五并不知自己已成皇城緋色傳奇，飯時對皇父道：阿鋼說，我有錢，大家都愿同我頑。

    京中貴胄子弟，慣于擲金夸富，少有不鬧經(jīng)濟(jì)饑荒的。崔鋼肯帶阿五頑，恐怕也有幫她花那一車錢的打算。

    崔攸覺得載錢買笑很值得，心情愉悅地問女兒：有錢好不好？

    阿五嘆氣，若是不為錢，那才好呀。

    耶耶遣走傅母時，曾告訴她，公主可以不讀書的。后來，阿五見太子諸王的女兒到了年齡都讀書，才慶幸聽了姨姨的話，沒有自暴自棄。

    她給自己定的功課，不止有翰墨，還有女紅。心血來潮，要繡一幅老虎下山圖，同崔鋼商量。

    崔鋼一臉不耐煩，非得老虎下山么？梅花鹿下山不行么？

    西苑養(yǎng)了許多梅花鹿，要寫生很容易。卻沒有虎。

    阿五道：梅花鹿不霸氣呀。相煩阿鋼，替我介紹一位認(rèn)識老虎的吧。

    崔鋼沉思片刻，忽然道：我想起那個王寵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