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收
云收
謝青勻坐臺上主位,御座寬敞又鋪了軟墊,他干脆把小阿旬抱來坐在自己旁邊,二人同坐一把龍椅也不覺局促。 臺下群臣早知楚王是今上的心尖尖,對兩人一椅也習(xí)以為常,倒是正聽了宣召入內(nèi)的番蘭使臣面面相覷,一行人正中的少年見此場景,不由神色玩味。 少年面上毫無恭敬之色,右手置于左胸前,只象征性地對少年天子彎了彎腰,敷衍道:番蘭霍云收,見過陛下,又對小阿旬一禮,笑得意味深長:見過楚王殿下。 霍云收本是番蘭王與西域胡姬春風(fēng)一度后得來的第十一子,論嫡論長顯然都無絲毫優(yōu)勢,卻是做人rou盾牌的不二之選。故而番蘭王大手一揮,毫不遲疑地便將這個十三年來從未正眼瞧過、說話更是未超過五句的便宜兒子送進了上郢。 謝青勻見這人對自家的寶貝疙瘩笑得一臉不懷好意,又念及昨日小阿旬說自己看過霍云收的恨不得把這賊子大卸八塊。 然番蘭雖不及大承兵強馬壯,卻也不容小覷,縱然做了數(shù)百年的屬國,可現(xiàn)任番蘭王野心勃勃,誰都難保他甘為人下而不生異心。若有一日兩國起了戰(zhàn)事,雖則第一個死的便是質(zhì)子霍云收,但無論將來如何,只說此時此刻,這霍云收大承不僅動不得,還得盡力保著,教他全須全尾,以令大承與番蘭維持表面的平和。 謝青勻頷首,自有禮官引番蘭諸人各自入席,復(fù)有教坊司樂師以奏鐘鼓,一時好似賓主盡歡?;粼剖諢o甚胃口,只偶爾拿銀勺進一點螃蟹釀棖,眼神還是不加掩飾地往小阿旬身上放。 謝青勻只顧投喂小阿旬,自己卻不怎么吃,正待給小阿旬喂一塊雕花金橘,卻發(fā)覺小阿旬好似格外喜歡今日宴上的青梅汁,白釉爵已空了兩次。謝青勻以為御膳房的庖人技藝有所精進,便也端著飲了一口,卻隨即怔住。 竟并非青梅汁,而是青梅酒。 此時小阿旬兩頰的酡紅才一點點浮上來,好似玫瑰餡的小湯圓因為皮太薄而隱隱透出內(nèi)里的嬌態(tài)。 謝青勻卻驚得不知如何是好,恰此時宴飲畢,禮官唱罷,他急忙命人傳了輦,一邊抱起玫瑰小湯圓往思賢殿去,一邊厲聲道:傳鄭匯! 待二人入了殿,年方雙十、因擅小兒科而被謝青勻破格提拔的太醫(yī)院令鄭匯也被紀予回夾在腋下,幾乎以被挾持一般的姿態(tài)進了來。 鄭匯這一路被勒得直翻白眼兒,以為大事不好,聽謝青勻說是誤飲了宴上的酒水,方松了口氣。搭上玫瑰小湯圓的脈,鄭匯略一思忖道:陛下不必擔(dān)憂,那酒清淡,殿下飲得也不多,取些牛乳來喂給殿下,夜里莫教殿下受涼,睡一宿便應(yīng)當不妨事了,只是萬萬沒有下回。 謝青勻聞言才稍稍定心,正要放下小阿旬,懷里的小娃娃就不滿地哼哼唧唧,謝青勻又趕忙環(huán)緊了,問鄭匯:阿旬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鄭匯默了默,斟酌道:微臣觀殿下形容,許是吃酒吃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