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

    環(huán)亞酒店位于P城南部沿海的位置，一半建在水上，內(nèi)部金碧輝煌，外邊景色絕佳，是商業(yè)宴會的常駐地。

    費丹瞥了眼手機，放回西服內(nèi)袋里，伸手從酒水桌上端過一杯香檳。

    天哪！這不是Daniel嗎！好久不見！一個盛裝打扮的女人快步走來，激動地抱了抱費丹，快半年了吧？居然在這里遇到你，什么時候來Z國的？為什么不告訴我一聲！

    費丹放下手中的酒杯，紳士地拍了拍女人的背，溫和笑道：好久不見，王思倪小姐。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帥氣，一點都沒變。王思倪依依不舍放開他，左右打看，你一個人來的嗎？

    我?guī)е笥岩黄饋淼?。費丹轉(zhuǎn)頭看向坐在不遠處吃東西的秦簫，王思倪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喔王思倪拖長了聲音，她是誰？你從哪找來這么漂亮的女人？我怎么沒見過，明星嗎？還是哪家集團的千金？

    費丹攤手：只是普通朋友，我知道她很好看，你眼睛都嫉妒得冒火花了

    誰嫉妒了？我是怕你糟蹋人家。王思倪十分不滿，我還不了解你？

    真不是，她已經(jīng)名花有主了，就算我有這個想法也不能話音突然打住，費丹掏出震動的手機，愉悅地笑了起來，你瞧，說什么來什么。

    怎么了，是誰的電話？王思倪好奇追問。

    費丹對她眨眨眼，轉(zhuǎn)身走到一處僻靜的角落，才慢騰騰接起：你到了嗎？在哪？

    三樓圍廊，門口查得太嚴，我只帶了一把Beretta。電話里傳來一個低掩的聲音。

    沒關(guān)系，我相信你一把槍就足夠了。費丹一語雙關(guān)地調(diào)侃，放慢了語調(diào)，你帶瞄準(zhǔn)鏡了嗎，瞧瞧中央大廳，十二點鐘方向

    電話里的人沉默了幾秒，突然反應(yīng)過來，怒道：你帶她來做什么?。?/br>
    放輕松，李，別那么緊張，我?guī)鼐賮硗嫱媛铩?/br>
    趕緊帶她走，聽見沒有！她怎么穿成那樣，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可是替你著想呀，有佳人在旁，你更能超常發(fā)揮不是

    嘟那邊電話直接掛了。

    費丹：

    他看著掛斷的手機愣了愣，過了幾秒，低頭笑了：重色輕友啊，還真的生氣了

    *

    酒店的后花園中有一個天使雕塑的環(huán)形水池，費丹帶秦簫走過來，繞了幾圈，一邊散步一邊聊天。

    秦警官這么迷人，那些男人看我的目光都快變成刀子了，扎得臉疼

    習(xí)慣就好。

    怎么不走了？

    秦警官費丹無奈地看著她，你說話一定要這樣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多溫柔，多善解人意啊

    兩人繼續(xù)朝庭院里踱步。

    你都知道我女兒受到過創(chuàng)傷，難道你沒調(diào)查過我？秦簫懶得遮掩。

    費丹敗下陣來：裝裝樣子也行啊，你這樣讓我很沒面子，雖然我調(diào)查過你，但也沒多了解，其實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比如？

    比如你為什么會當(dāng)警察。費丹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完全看不出來，你的外貌，還有氣質(zhì)都不太像。

    這個問題倒是難住了秦簫。

    不可否認自己受到了父親的影響，不過當(dāng)初擇業(yè)的時候并沒有抱著斬jian除惡的念頭，她從小就擅長體育運動，幾乎一刻也閑不住，后來跟著父親學(xué)散打，也是因為興趣而堅持了下去，現(xiàn)在想來這似乎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

    太久了，已經(jīng)忘記了，沒什么特別的理由。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說道：大概是因為第一次摸到槍時候的那種沖動吧。

    沖動？費丹提起興致，這個我倒是很理解，我小時候也一直想當(dāng)個大英雄，類似佐羅那樣。

    說著他握拳放在腰前，擺了個持劍的姿勢，然后抬手在半空中瀟灑地劃了個Z字。

    秦簫笑出聲，干脆停下腳步，坐在旁邊的休息長椅上，費丹自嘲地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語氣：大概人人都這么想過。

    不是的，我指的不是這種。秦簫身體微微后傾，蹺起腿，心情愉悅，說話也放開了些，我只是喜歡射擊的穿透感，喜歡槍的震顫和那種彈殼碰撞的金屬音。

    她想起了父親第一次把槍交在她手中，第一次扣機的感覺，那種瞬間沸騰，瞬間振奮的心情，可惜后來再也沒有過了秦簫陷入回憶，一時有些心潮澎湃，回神一抬頭，發(fā)現(xiàn)費丹正盯著自己，帶著一種伺探意味。

    怎么？

    可惜。

    可惜？秦簫挑眉，可惜什么？

    秦警官，我覺得你錯了，你并不應(yīng)該當(dāng)警察。費丹目光坦然，你或許更適合犯罪。

    秦簫面無表情，緘默不語，鞋尖微微下壓。

    實際上，當(dāng)她不知所措的時候，才會習(xí)慣地放空，這是她的自我保護機制。

    費丹的話觸及到了她的禁區(qū)，因為他并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

    第一個說她適合犯罪的人，是顧邵京。

    只要涉及顧邵京，她基本上都會下意識展開防備。

    可怕的條件反射。

    費丹語重心長地說：有些人天生喜歡冒險和刺激，像秦警官這樣的人，憑借這樣的身手，如果沒有當(dāng)警察的話，現(xiàn)在或許會走上一條不一樣的道路。

    秦簫調(diào)整好表情，不以為然地哂笑道：這只是你的個人看法，假設(shè)之所以是假設(shè)，就是因為條件不充分畢竟我還是當(dāng)了警察。

    你說的很對。費丹抬手豎了一下右手拇指，復(fù)又插回褲袋里，假設(shè)終歸只是假設(shè)。

    夜晚微風(fēng)吹拂，臨海的空氣帶著一絲涼意，秦簫放下腿并攏膝蓋，右手抓著椅背側(cè)過身，背朝風(fēng)向。

    忽然一件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秦簫抬頭看向費丹，謝謝。

    不必客氣，紳士的準(zhǔn)則之二。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這么說過，不論是談吐還是行為，都可以看出費丹是個家教極好的人，不知他出生于怎樣的家庭。

    費丹也坐下了，手臂搭在膝蓋上，故作神秘道：警官小姐，你知道嗎，有種情況下，是不存在前提假設(shè)的。

    嗯哼？她還真不知道。

    當(dāng)它已經(jīng)是客觀事實的時候。費丹半開玩笑地說。

    秦簫手指摳住椅背：你這是偷換概念。

    是循環(huán)論證。費丹笑。

    不要再給我下暗示了，我是不會加入你的，我是很喜歡冒險和刺激，但是我更愿意站在你們的對立面。秦簫站起來，準(zhǔn)備回去。

    剛抬起腳，她突然定在原地，轉(zhuǎn)身直言道：難道李月白就是這樣，為了尋刺激去殺人？

    費丹愣了一下，下意識辯駁：不是的，Lee不一樣，你要知道他才19歲，他的生長環(huán)境很特殊

    他突然反應(yīng)過來，及時停住，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秦簫撇了下嘴角：這么小的年紀就上了FIB的黑名單，天生的殺人犯，殺完人還跑到我家里耀武揚威，典型的人格膨脹，而且還是個受虐狂。

    費丹剛想插話，秦簫堵回去：你剛才說生長環(huán)境？得了吧Daniel先生，幾乎所有的犯罪者都是家庭教育造成的，這根本不值得同情，我都可以猜到了，天災(zāi)還是人禍？他父母哪一方有問題？或者兩者兼?zhèn)?？即使環(huán)境造就了他扭曲的性格，律法也絕不容

    扭曲？！

    費丹很少打斷女士說話，但是他實在聽不下去了，收起了溫和的態(tài)度，冰冷地看著她：秦簫你錯了，他比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要單純。

    他是我見過的最簡單的人。雖然性格乖戾，對人對事缺乏耐心，但那不過是長期的習(xí)慣，或者說是偽裝，因為他極度缺少安全感。事實上他是個卑微的膽小鬼，無時無刻不充滿著恐懼是恐懼逼迫他走上這條道路，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

    冒險和刺激？他自顧?quán)托σ宦?，哼，不可能的，這是他最害怕的東西，你是追求刺激，而他是逃避恐懼，你明白嗎？always   esg   fear！

    如果不是某些事、某種信仰讓他堅持到現(xiàn)在，他早就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了，我本來還為他感到高興，不過現(xiàn)在我非常失望，因為

    費丹立刻忍住了，盯著秦簫的鞋尖，緩而有力地做結(jié)論：因為，這個信仰，根本不值得他堅守。

    百受其利，必受其害。

    任何場合下，激將法都屢試不爽，這還得多虧顧邵京，她平日里聽他說的難聽話可不少，總算能學(xué)以致用。

    至少她反激成功了，不是嗎？

    秦簫認真地聽著，心里飛快地分析，總算從費丹的話語里挖出了點信息。

    幾乎在費丹說完的同時，她就已經(jīng)明白了一件事：我？

    費丹：

    他震驚地看著她。

    秦簫平靜下來：為什么是我？

    費丹無力地垂下頭，良久才說：他不是膨脹，他是在討好你。

    討好？秦簫抬起一邊眉梢。

    你說的沒錯，他心理的確有很大的缺陷，不是扭曲，也不是自虐，他幾乎已經(jīng)人格解體。費丹嘆了口氣，他喜歡你，他在努力勾引你。

    這個詞就有點過分了。她和李月白僅僅接觸過兩次，那家伙兩次都在撩她。秦簫不覺皺起眉。

    難道你沒感受到他的熱情嗎？費丹在一旁打趣道。

    秦簫惡寒了一下：那真是太抱歉了，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只要你想，他可以變成任何你喜歡的模樣。

    不，沒用的，和外表沒關(guān)系，我不喜歡這種性格。

    費丹克制地笑笑：好吧，誰說不是呢？不過我還是想給你一句忠告，Lee的嫉妒心非常重，占有欲很強，如果你不想讓周圍人受到傷害的話最好不要和其他男人搞曖昧。

    秦簫聞言臉色一變。

    楊真那個蠢貨整天傻不愣登的，肯定不是李月白的對手，她開始煩躁。

    異常煩躁。

    越來越煩躁。

    煩得她現(xiàn)在就想把李月白揪出來宰掉。

    變態(tài)就是變態(tài)。她冷言評價。

    精辟。費丹深有體會，不過你可千萬別在他面前說，他特別敏感，還愛哭。

    反正秦簫已經(jīng)知道了，他毫無愧疚地賣掉隊友。

    秦簫想起李月白眼睛下有顆小痣，頓時了悟長淚痣的家伙天生愛哭，古人誠不欺我。

    怪毛病還真多

    秦警官，不管怎樣，我剛才說的話都是認真的，他真的是個好孩子，你剛才不該那么說。

    他什么樣的人，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秦簫不想再討論關(guān)于李月白的事，結(jié)果都擺在那，過程已經(jīng)沒有追究的必要了。

    秦簫你實在是太過理智了。費丹嘆氣，站起身撣了撣衣擺，走吧，逛了這么久你也應(yīng)該消完食了，我們?nèi)巧系木茝d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