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早晨天剛亮,街旁的地鐵站里,清潔工提著拖把走進洗手間,開始了日常的打掃工作。 拖把在水桶里哐哐涮了兩下, 在瓷磚地面上移動,留下一層水光。 最里面的隔間上了鎖,光線斜斜照進去,馬桶邊垂著一雙掛著皮鞋的小腳丫,白色的天鵝絨絲襪上沾著幾塊深淺不一的灰印。 忽然一只腳晃了一下,鞋子掉了下來。 顧悠睜開眼睛,把頭從隔門上抬起。 她困得不行,還餓得要死。 早知道就不該把糖塞在那個男人的褲兜里,至少現(xiàn)在還能拿來塞塞牙縫。 她一手捂住肚子,一手伸進口袋,掏出那個沉甸甸的打火機,翻轉(zhuǎn)幾下看一看。 這東西應(yīng)該也挺值錢的吧? 銅制表面隨著角度的變化,閃出幾絲金色亮紋,側(cè)面有精致的浮雕,底部不起眼的地方刻著一個小小的花體L。 LLL 顧悠輕輕咬住發(fā)干的下唇,腦子轉(zhuǎn)得飛快。 是那人的名字首字么? 拇指滑開打火機蓋子,噌的一聲,藍色火焰躍出。 當(dāng)時太倉促了,不過那人身上的味道那個頭肩比例簡直像極了 不,不可能。 顧悠甩了甩頭。 絕對不可能,哪有這么湊巧的事。 燃燒著的火苗撲棱了一下,燙到了拇指,她猛得松開手,哆嗦了一下。 啪嗒一聲,打火機掉到地上。 溫暖的空氣中,女孩細瘦的手臂上浮現(xiàn)一大片寒栗。 酸麻的痛從足尖襲上小腿,一下子淹沒至頭頂,皮膚上仿佛爬滿了螞蟻,透過毛孔鉆進骨髓里,吸噬血液,又疼又癢。 顧悠咬緊了下唇,抱起膝蓋坐在馬桶上,兩條竹桿似的的小腿靠在一起不停打戰(zhàn)。 轉(zhuǎn)瞬之間,視野已經(jīng)變成黑白,失去了色彩。 要是現(xiàn)在去參加入隊體檢,色盲測試那關(guān)絕對完蛋顧悠咬著下唇笑起來,口腔里化開一抹銹味,她趕緊拉回神,松開牙關(guān)。 嘴唇咬破了,她竟察覺不到疼,畢竟身體上的任何一處疼痛都比它強烈成百上千倍。 好吧,最后一次,這次是最后一次。 她粗魯?shù)厮洪_巧克力的錫紙包裝,蘸著嘴上的血塞進嘴里咬開,空心巧克力里的咸甜液體在舌面上迸流而出,和干薄的唾液混在一起,攪成一團甘美的仙露。 呼解脫了。 脊背酥麻軟塌塌的,再也支撐不住,女孩身體晃了一下,從馬桶上栽落下去。 她蜷縮在地上,摸到打火機,抖著手點出火花。 指尖顫巍巍地靠近,立刻燙焦了一小塊。 真的感覺不到痛,好神奇。 她咬著手指,啃下那一小點干焦的皮,嚼了嚼吐出來。 不好吃,餓,想吃rou。 得想辦法弄點錢去吃東西。 致幻劑進入消怠期,顧悠疲憊地爬起來,整理好皺巴巴的背帶裙,脫掉長筒襪走到水臺邊,擠了幾下洗手液,把襪子洗干凈,當(dāng)做毛巾擦擦臉。 嶄新的一天從現(xiàn)在開始。 她用烘手機吹干長筒襪穿好。波城一月份不冷,也不過十幾度,絲襪雖薄,作用不小。 鏡子里的女孩長發(fā)及腰,發(fā)型亂七八糟,顧悠抓了幾下順順毛,捋開三股,慢慢擰麻花。 五分鐘后,她看著鏡子里慘不忍睹的稻草辮,陷入了沉思。 那個人是怎么做到的,為什么她就不行。 匪夷所思。真討厭。 地鐵口對面,街廣場有一家珠寶店。 顧悠站在玻璃櫥窗外,看著里面展出的首飾,數(shù)了數(shù)標(biāo)簽上的價格位數(shù),在心里換算。 她一邊看著,一邊摸索著脖子上的項鏈搭扣。 溫和的陽光照在背上暖烘烘的,把女孩的影子映在玻璃上,正當(dāng)她摸到搭扣準(zhǔn)備解開的時候,玻璃上又顯出兩個人影。 顧悠身體一僵,頭也不轉(zhuǎn)地朝旁邊跑。 杜克街的中心商道上,一大早就上演著一出追逐戰(zhàn)。 兩個男人追著一個小女孩狂奔在早高峰的潮流中。 顧悠使出吃奶的勁兒,拼命奔跑,憑借瘦小的身軀,敏捷地穿過人群。 這些人是怎么找到她的,為什么這樣快? 她回頭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距離在縮短,當(dāng)即方向一轉(zhuǎn),朝路對面沖去。 兩個男人被她弄得措手不及,遲了幾秒才追過來。 眼看就要追上,女孩一頭鉆進商場大樓,就像魚兒潛入湖底,一下子沒了蹤影。 該死男人氣急敗壞地咒罵。 顧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躲進商場女洗手間,還沒歇一會兒,洗手間的門突然被人踹開。 她靠在門后沒有防備,被門板撞飛在地,膝蓋疼痛,她撐起身體,卻被人揪住了發(fā)辮。 頭皮被扯得生疼,她攥住那人的手,回頭一看,怔住了。 齊耳短發(fā),瓜子臉,黑眼睛黃皮膚是上次電梯里的那個女保鏢,不是顧邵京的人。 吉川麻掃了女孩幾眼,確認無誤,將她五花大綁,拖出女廁所,丟給外面的接應(yīng)者。 幾人把女孩塞進路邊的灰色車?yán)?,輪番圍著她打量,一會兒捏捏胳膊,一會兒掐掐腿,驗貨似的,嘰嘰咕咕討論起來。 顧悠嘴巴被布塞著,瞪著眼睛,一句也聽不懂。 她試著掙脫,可是繩子繞得跟龜甲一樣,也不知是怎么弄的,無從解脫。 吉川麻把一邊的鬢發(fā)勾到耳后,拿出手機講電話,時不時看看女孩。打完電話,她轉(zhuǎn)頭吩咐幾句,司機聽著連連點頭,開動車子駛向車水馬龍的街道。 約莫半小時后,車子停下,吉川麻拎著女孩走下車,朝俱樂部的貴賓樓走去。 門口的保安見怪不怪,有錢人的樂趣,他們管不了,更惹不起。 顧悠被扔進一個休息室,兩個和服女人圍過來,把她身上的繩子解開。 身體得到自由,顧悠立刻推開兩個柔弱的和服女人往外跑,又被門外的女保鏢揪回房間。 三個成年女人一同配合,把女孩按在地上剝光。 顧悠怎么抵抗也無濟于事,累得臉紅脖子粗,被她們強行套上準(zhǔn)備好的衣服配飾。 吉川麻再一次用繩子捆住女孩,將她的腳腕扣在腰后的繩結(jié)處,背吊起來掛在房間中間的天花板上。 顧悠: 奶奶的,還能這么玩? 她嘴里依然塞著布,用力扭了兩下身體,吊繩輕輕晃蕩起來,像蕩秋千一樣。 這群不要臉的禽獸! 房間里的人退了出去,留她孤零零在半空中掛著。 渾身上下只有腦袋能動,顧悠仔細打量起周圍:房間窗簾沒拉,窗戶也沒關(guān),遠處草坪上有人影移動。 那些人好像在打高爾夫這里是球場? 她瞇起眼睛想看清楚些,耳朵聽到了門鎖的聲音,一回頭,看到了上次電梯里的和服男人。 嘿,果然是這龜孫! 藤治原平關(guān)上門,慢慢走過來,繞著她欣賞了一圈。 女孩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兔女郎露背連體泳衣,胸口平平,屁股上還墜著一個毛茸茸的圓尾巴,裹著吊帶漁網(wǎng)襪的小細腿并得緊緊的,彎在腰后,和手腕綁在一起。像一件藝術(shù)品。 藤治原平彈了彈女孩臀后的兔尾巴,慢悠悠地說道:上次救你的人,和你什么關(guān)系? 他說的是英語,然而顧悠聽懂了也沒法回答,只冷冷地看他。 你好像一點也不害怕,為什么?難道這一次又有人來救你?藤治原平說著就笑了,細長的眼睛瞇起來,膽子真大啊,我知道他是誰,但是他為什么要救你呢? 我怎么知道? 顧悠用鼻子吸一口氣,胸口隨之起伏了一下。 藤治原平饒有興味地撓撓她項圈上的小鈴鐺,發(fā)出叮鈴叮鈴的聲響。 你真瘦,像個小豆芽,今年有8歲嗎?他湊近女孩的臉,真可愛,長得比那些洋人精致多了你父母怎么舍得把你送到修道院當(dāng)尼姑? 顧悠側(cè)頭避開他的氣息。 藤治原平繼續(xù)靠近,張口叼住女孩嘴里的布,吐在一邊,嗓音輕?。何蚁矚g聽話的孩子,你告訴我那人為什么救你,我就放你下來。 顧悠靜靜看著面前的男人,片刻后動了動嘴唇,吐著口型,無聲地搖頭:我不認識他。 你不能說話?藤治驚訝道,你是啞巴? 顧悠垂眼默認。 不認識,那他為什么要救你?他是海鯊?fù)粨絷牭耐艘圮娙?,現(xiàn)在為KTA賣命,是費丹的走狗費丹,費丹是你什么人? 顧悠聞言臉色一變,心情瞬間沉入低谷。 cao了個蛋!那褐眸寸頭的勞改犯還真是李月白! 怎么,現(xiàn)在又認識了?藤治盯著女孩的表情,是費丹派你來的嗎?他還真懂我的喜好,如果你好好伺候,說不定我會和KTA合作 這鍋背得真冤。 顧悠氣得臉色發(fā)青。 出了虎xue,又掉了狼窩,新仇舊恨湊齊了,不知這次費丹又在搞什么名堂。 看來你也不是自愿的。藤治伸手捏了捏女孩彈軟的小屁股,不如以后跟著我吧,我不強迫你。他撫摸上女孩穿著綁帶淺口鞋的腳背,怎么樣?我會把你當(dāng)親生女兒一樣照顧,給你買好吃的,穿漂亮衣服,也不用上學(xué),你只需乖乖聽話 顧悠面無表情地縮了縮腳。 這男人和顧邵京一個德性戀童癖,喜歡玩養(yǎng)成。 真是變態(tài)一鍋端,全讓她集齊了。 顧悠鎮(zhèn)定下來,歪頭對男人笑了笑,純真無邪,引人犯罪。 小妖精 藤治原平瞬間被勾起了欲望,他一把捏住女孩的臉頰,對著她的櫻桃小嘴吻上去,不想?yún)s吻了個空。 啪嘰一聲,女孩摔在地毯上,藤治原平看著半空中燒斷的繩頭,愣了一下。 顧悠扯開掛在身上的斷繩,一腳踹上男人的膝彎,藤治原平驟然跪倒在地,顧悠把繩子往他脖子上一套,猛一抽緊,將男人身體拖平,腳踩在他的臉上用力碾了碾。 藤治原平: 男人抓著繩子掙扎,顧悠見好就收,扯下頭頂?shù)K事的兔耳發(fā)箍,轉(zhuǎn)身往門口沖,跑了幾步她倏然頓住。 不對,不能走門那個女保鏢八成還守在外面。 顧悠回頭看到茶幾上的兩瓶威士忌,一手一個拿起來,朝窗邊跑去。她把酒瓶口砸碎,飛快倒在地毯和窗簾上。 藤治原平跪起身,捂著脖子吼了一句什么,門外的保鏢們破門闖入,看清屋內(nèi)的狀況,全都圍撲向女孩。 顧悠騎在窗臺邊,甩開打火機的蓋子,點著火丟在地上,火苗瞬間炸開,沿著地毯燒起來,形成一道密不透風(fēng)的火墻。 吉川麻抬手擋住臉,后退幾步,對身旁的人大吼道:都愣著干什么!救火啊!趕緊救火! 休息室內(nèi)一陣雞飛狗跳,眾人跑的跑,叫的叫,滅火器,礦泉水,齊齊上陣。 顧悠看了眼窗外,二樓,她毫不猶豫地跳下去,抱著腦袋栽進樓下的草叢里,脖子上的鈴鐺叮叮作響,身體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眼前陣陣發(fā)黑,顧悠暗叫不好,高估了自己的體質(zhì)。四肢關(guān)節(jié)發(fā)疼,她吃力地站起身,貓著腰沿著墻根跌跌撞撞往前跑。 又餓又累,她頭昏眼花什么都看不清,不知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身體撲倒在地。 耳邊好像有一大群天使唱彌撒,齊聲哄她:睡吧,睡吧,睡吧 不行,得快點起來! 起來,快起來! 她努力集中精神,意志力和身體展開了拉鋸戰(zhàn),最終后者占了上風(fēng)。 顧悠再也堅持不住,合上沉重的眼皮,趴在草地上昏睡過去。 微風(fēng)吹拂,白絨絨的小尾巴隨風(fēng)抖動。 休息樓的窗口冒出滾滾濃霧,一直升向高空,像一記火煙信號彈,俱樂部工作人員紛紛往事發(fā)地跑去。 球場上,眾人交頭接耳。 弗里斯把手搭在額頭上遠望:哇,怎么起火了,什么情況? Lee垂頭握著球桿,短暫目測一下,利落地揮桿而出,然后才抬頭看向冒煙的地方,說:那邊不是休息區(qū)嗎? 弗里斯道:是啊,不知道哪位大佬,這么會玩。 Lee不感興趣,轉(zhuǎn)回頭問:我把球打哪兒了? 弗里斯回神,一拍腦門:完了,我沒注意。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去找找吧,球上有標(biāo)記,我找這邊,你找那邊,說不定已經(jīng)進洞了 算了。Lee拿過瓶子喝了一口水,遺失球,我休息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