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這些話彎彎繞繞的就成了河朔的緊箍咒,王秀珍天天翻來覆去的念,不辭辛苦的說。 河朔最初和他媽頂嘴,結(jié)果晚上就被何永慶用院子里的掃帚條,狠狠抽。 到最后,屁股到底沒有竹篾硬,只好改變作戰(zhàn)策略,每天放學專門跟在江望后面欺負他。 小時河朔比江望高出大半個腦袋,長得也虎頭虎腦,每天身上衣服臟得能刷下來好幾層泥。 更多時候,臉上也是沒個干凈地方,隔遠些瞧,還要眼神好的才能覓見他兩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圓溜溜的轉(zhuǎn)個不停。 對敵人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 所以河朔對于江望不喜歡什么,那是拎得門清。 不是用沾滿泥巴的手,去拉他書包帶子,就是故意跑得飛快的去撞他,將他撞倒在路邊黃土地里。 要不就是下雨天,趁他不備猛地跳進他身后水坑,將他濺起滿身的泥巴點子。 更過分時,隨手撿根路邊干樹杈,再攪和攪和蒼蠅漫天爬的牛屎堆,將細長樹杈上糊得滿滿當當?shù)模室馊樆K?,想要蹭在他書包上?/br> 好幾次都直熏得江望干嘔,惡心得他連帶著牛都厭惡。 無論天晴下雨,只要河朔不樂意,看他又不順眼了,有的是各種辦法讓他受罪。 實在沒點子,河朔還有軍師陳大軍和霍勇這兩個心腹。 作弄人的花樣,按天變,按人換,按路改,不厭其煩的圍著江望整。 相比于河朔這種直路子,江望就不一樣了。 心里彎彎繞繞但凡使出一點兒,河朔當晚回去,鐵定被打的哭爹喊娘的。 只有兩次,江望實在是被煩得沒辦法,直接和河朔正面剛,結(jié)果被河朔惡狠狠的按在地上打,還扯壞他一條褲子。 當晚兩個孩子都被罰跪在門口。 唐淑紅見江望身上衣服比家中抹布還臟,褲子也被扯壞了,當時就心疼的眼眶都紅了。 性格大咧的王秀珍一見這架勢,就差沒按住河朔腦袋,跪在門口賠禮道歉了。 四個大人中,只有江振國看起來反而樂呵呵的。 晚上,唐淑紅埋怨他不心疼孩子。 他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以前我老覺得江望呆頭呆腦的,沒一點兒陽剛之氣,之前在柏木村,整天獨來獨往,老氣橫秋的不像個孩子。你看自從咱們搬過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他每天被河朔那崽子欺負,可就是因為這樣,你沒發(fā)現(xiàn)他變得活潑些了嗎?今天還出息了,知道跟人打架,我就說嘛,我江振國的兒子怎么可能是個沒出息的娘娘腔。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娘娘腔三個字點醒了唐淑紅,帶著幾分怨氣和紛擾思緒,躺在床上的女人翻個身,望著屋里地上黑漆漆的楊樹影子。 之前在柏木村,江望性格確實有些內(nèi)向,以至于經(jīng)常有鄰居開玩笑說,淑紅是生了個脆生生的粉娃子。 唐淑紅心情好時就跟著笑笑,說江望確實生得有些秀氣。 不高興時,一張嘴甩出來的哽人話,沒幾個人能接得住。 江振國雙手往后交叉,耷拉在后腦勺,仰躺著伸長脖子,后背微微拱起,緩解腰部的酸痛。 看了一會兒,又張嘴對枕邊人說道,就他以前那樣兒,以后討個媳婦降不住,老了受苦的還不是你和我,男的不硬朗,家里沒靠山,這輩子就沒意思了。 聽對方說起以后,唐淑紅翻身過來,瞧著他側(cè)臉,臉上帶著不認同,你這話就說早了,要真該他娶媳婦的時候,只要我這眼睛沒瞎,耳朵沒聾,你以為路邊隨便哪處野花野草,都能進我們家門。 唐淑紅說的,江振國怎么不知曉,只是這以后的事情誰也算不準,凡是還是要靠自己才行。 是是是,我知道你有法子,你會教他,但孩子畢竟和大人不一樣,你看以前和現(xiàn)在不就是兩個樣兒了,反正只要沒出大事,隨便他折騰,都是孩子能有什么。 唐淑紅一聽,一琢磨,丈夫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可一想到江望好幾次都紅著眼睛回來,做母親的怎么可能不心疼。 話是這樣沒錯,他不是你懷胎十月身上掉下來的,你當然不心疼了,當初生江望的時候,我差點··· 見自家媳婦又要舊事重提,嗓子里還帶上了哭腔,江振國將手放下,側(cè)身抱住她,拍拍以示安慰。 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嘖,小孩子小時候打架本就是常事,何況是男孩兒,皮一點兒也沒關(guān)系,只要沒出什么大問題,再說這小打小鬧的,能出什么事兒啊。 有人寬慰,唐淑紅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 只是睡覺時,左想右想,還是有些氣不過,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趁這次轉(zhuǎn)過來,一伸手狠狠的掐了一把丈夫胳膊。 哎喲,疼疼疼···你這又是干什么,閑得慌了! 本就是瞇眼不睜的江振國,上下眼皮剛一瞌上,霎時間疼地渾身一折,后背折騰出一陣冷汗,急忙睜眼將她手拉開,掀開涼被一看,胳膊內(nèi)側(cè)大紅一片兒。 唐淑紅見狀,眼睛一彎,暗夜里望著他笑,只不過是皮笑rou不笑,回他一句,哼,讓你也疼疼,不然不長記性。 說完,沒理會江振國詫異神情,徑直翻身過去背對著他。 江振國還真是受了個子虛烏有的長記性,本想再說她兩句,看著妻子后腦勺好一會兒,原本落到嘴邊的話,最終也只是嘴唇囁嚅了兩下,就咽下去,之后自己也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