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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



    走吧。程拙硯敲了敲桌面,這一仗打得不錯,該回去了。Karl的船帶著貨在公海沉了,偏他還等著這筆款子交英國造船廠的尾款。我看這下他們兄弟倆拿什么跟董事會那幫老頭子交代。既然要同我撕破臉,那就怪不得我背后捅他們一刀了。

    他舒了一口氣,靠近真皮椅背里,抿了一口烈酒。然后他拿起手機,又一次點開謝情的短信,唇角微微上揚。

    【既然有空看川端康成,怎么還不回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催他回家,雖然只有短短一句,卻如同冬日里的陽光一般叫他心里熨帖。他籌謀了這么久,好不容易扳回了一城,此時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她,抱一抱她,握一握她的手。

    只可惜錯過了她定的那場話劇,要是能早一天騰出手來,就可以陪她一起去看了。

    反正接下來應(yīng)該能有幾天的空閑,隨便她想做什么,陪著她去就是了,也是一樣的。

    走吧。程拙硯又說了一遍,站起身,率先出了辦公室。

    都這么晚了,大家也累了,要不然還是明天一早走吧。許丞說,這大半夜的,安全要緊。

    又不是你開車,程拙硯拿起外套披上,仍然大踏步地往外走,你要是累了,在車上睡一會兒也是一樣。

    若是換了以前,許丞肯定二話不說就跟上了,可是今天卻不知怎么了,有一股犟勁兒上來,竟然拉住程拙硯的手臂,明天再走吧,總得商量商量接下來的對策吧。他們兄弟倆就一看見報告就知道是咱們做的好事,要是來個狗急跳墻怎么辦?

    程拙硯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被拉住的手臂,沉了聲音:你這是做什么?

    許丞這才如夢初醒一般松開了手,卻仍然勸說道:先生你這么著急趕回去,謝小姐肯定都睡下了。你看你熬了這么些天,她要是看見你這憔悴臉色,豈不是擔(dān)心?

    擔(dān)心?程拙硯笑了,你幾時見她擔(dān)心過我?她見了我這副模樣,心里不知多高興呢。

    程拙硯雖然依舊往電梯口走,腳步卻不再輕快。

    是啊,她幾時擔(dān)心過我呢?我走了這么久,她一定覺得輕松愜意得很,說不定高高興興地在家里看那些亂七八糟的電影,要不就是喝著酒打什么刺客的游戲。

    許丞往前一步替他按了電梯,垂死掙扎一般又說了一句:要不咱們還是先睡一覺,好歹刮一刮胡子,看起來也清整些。

    電梯門開了,程拙硯正好在轎廂鏡子里看見了自己的臉。

    熬了這幾天,眼眶深深凹陷進去,面色青白,下巴上都是胡渣。正巧他穿了一身黑西裝,連襯衣都是黑的,乍一看,倒真有幾分像謝情總說他像的吸血鬼。

    她看見自己這個樣子,一定又要說些煞風(fēng)景的話來笑他。

    他沖著鏡中的人彎了彎嘴角,說道:就這樣回去。

    許丞嘆了口氣,一臉壯士斷腕的表情,跟著他他進了電梯。

    怎么這副表情?怕女朋友見了你這個樣子嫌棄你?程拙硯此刻心底全是要見到謝情的愉悅,忍不住開口打趣同樣一臉憔悴的許丞,話說回來,你到底有多少女朋友?

    許丞像是不習(xí)慣他這樣說話,愣了一下,才苦笑著說:哪有多少女朋友,不就一直那一個嘛。不瞞先生說,我這人天不怕地不怕,單單就怕我那個女朋友。兇么兇得要命,偏偏我又離不開她,都是命啊以前那些鶯鶯燕燕的,都被她罵跑了,就這樣我還高興得很呢。

    他雖說著自己的女朋友,程拙硯卻覺得字字句句都在說謝情,也跟著苦笑了一下,說道:你我倒是有些同命相連。

    許丞想我哪里跟你同命了,我可沒老婆,而且我女朋友可是死心塌地跟著我的,哪像你硬把謝小姐拘在身邊,還往死里折騰人家。

    想到這里,他后背又滲出一層薄汗。

    謝情又跑了。

    昨天保鏢就報給他知道了,可是他跟Noah商量了,兩人都決定先不告訴先生。畢竟上一次她跑的時候,程拙硯明顯很不冷靜,沖動之下失了好些先機,要不然也不會到現(xiàn)在還沒有把夏家掐在手里。

    如今他們的景況可比上一次要麻煩得多,這一陣正是他們釜底抽薪地時候,容不得一點錯漏,先生要是再像那次一樣,可就真的完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與Noah對視了一眼。

    Noah雖然不太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但是看了許丞的眼神,也明白了個大概,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上前替程拙硯開了車門,說道:我留下收尾,你盡管放心。如果要趕著回去見愛人,還是先刮個胡子吧。畢竟一個紳士,怎么能讓愛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呢?

    程拙硯卻笑了:Noah,你不懂。我的愛人是個狠心的女人,但愿我這個模樣,能讓她心疼我?guī)追帧?/br>
    Noah知道他一提到謝情就有幾分執(zhí)拗,旁人是勸不服的,無奈地看了許丞一眼,意思是我也盡力了,就關(guān)上了車門。

    司機一直在樓下待命,程拙硯和許丞上了車,黑色的cls400就立刻駛?cè)肼o邊際的黑夜里。

    程拙硯靠在椅背上,掏出了口袋里的金色懷表打開看了一眼,就閉上了眼睛養(yǎng)神。

    許丞坐在他身側(cè),看他手指一直摩挲著那個懷表,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

    等他回去了,發(fā)現(xiàn)謝情已經(jīng)不在了,不知道又是個什么光景。到時候又要費多少功夫把人弄回來?又要怎么折騰人家?

    謝小姐上一次能在他手上活下來,一路走到現(xiàn)在,就是放在男人堆里都算是個人物了,也難怪他死死抓著人家不放。

    程拙硯想著謝情,許丞想著程拙硯,車廂里一片寂靜,只有發(fā)動機的嗡嗡聲,兩人漸漸睡著了。

    先生,有些不對!司機突然說,后面有輛車跟上來了   !

    許丞和程拙硯幾乎是立刻就醒了過來,回頭看去,果然黑夜里有一輛黑色的路虎跟在后面。

    跟了多久了?許丞問。

    有一陣子了。剛才我故意減了速想讓他超車,他也不超,就一直跟在后面,只怕有些不對。怎么辦好?司機問。

    沉船的事情,兩小時前他們就應(yīng)該知道了,看來是要同我不死不休了。   程拙硯黑著臉,整個人都散發(fā)著冰冷氣息,幸虧Noah留在那邊收尾,先打電話給他調(diào)人來。

    可他話還沒說完,自己就先停住了。

    哪里還有人可調(diào)?最后的人手都留在海德堡盯著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