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寬恕
第59章 寬恕
大殿之上,眾臣屏息以待。 不知過了多久,終看見殿外的一隊人馬由遠(yuǎn)及近。 刑部主司蔡宣走在最前,身后兩側(cè)皆是身穿鐵甲手持利刃的刑部侍衛(wèi)。而被如此嚴(yán)加包圍押解的,便是雙手戴著鐐銬的蕭家姐弟。 直至到了大殿門口,持利刃的侍衛(wèi)便不能再進(jìn),蔡主司回頭看了眼,示意侍衛(wèi)們退至門外,自己則俯首高聲道:刑部主司蔡宣,特將三年前蕭氏逆犯蕭世城之后帶到! 梁帝身旁的高公公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梁帝,這才回道:宣 話音剛落,就見昔日聞名盛京城的晉安侯嫡長女,邁過大殿門檻,一步一步,走向了正殿中央。 每走一步,都能聽到不住的低語和暗嘆。 三年未見,當(dāng)日天之驕女淪為了逆犯罪臣之女,素衣黑發(fā),手戴鐐銬。可偏偏這走進(jìn)來的每一步都無比篤定,眉間淡然,背脊不曾有一絲卑微畏罪的彎曲,反而挺得筆直,用的是最規(guī)矩的宮中禮儀。 而那張出落得傾國傾城的臉蛋,更是讓一眾朝臣看愣了神。淡雅莊重像極了曾盛名大梁的清河郡主,比之更甚的沉著氣勢則較其父晉安侯青出于藍(lán)。 與以往不同的是,如今她身側(cè)之人不是侍從不是父母,而是那個曾經(jīng)只露了兩次面,卻還能讓人在此刻一眼認(rèn)出的蕭家庶子。 蕭戎走進(jìn)來的時候,包括梁帝在內(nèi),都有那么一剎那的晃神。那個少年終是長成了他們心中忌憚的樣子,眼神舉止都像極了 像極了幾十年前那個鮮衣怒馬大殺四方,一時風(fēng)頭無兩的少年將軍蕭世城。 謝凜皺眉看著蕭戎,心中莫名不安起來。 初見時便被那少年肅殺冷漠的眼神所攝,三年后再見,那股骨子里的不羈和血性實在難以忽視。想要將這樣的人拿捏在手中,恐怕 他看向了蕭瀾。 原想借她之手順理成章地把持桀驁不馴的蕭家軍。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蕭瀾會有所隱瞞,居然在半路殺出個名正言順的蕭家之子。 片刻,姐弟二人已到了大殿中央。 蕭瀾,攜弟弟蕭戎,拜見陛下。她禮儀端正地跪地叩拜。 梁帝面色不佳,沉默著看著她身旁之人。他長大了不少,卻依舊如秋獵初見時那般寡言卻又桀驁,似乎誰都不放在眼里。 此時蕭瀾微微側(cè)頭,阿戎。 蕭戎低頭看她,下一刻衣襟拂動,他直挺挺地跪了下來。 此刻眾目睽睽,梁帝清了清嗓子:蕭世城私自回京意圖謀反,朕下令將蕭府男子斬首,女子流放。你們二人是如何逃脫的? 這話一邊說著,他一邊看向了護(hù)衛(wèi)在側(cè)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陳蒙。 陳蒙立刻跪地,但還未開口解釋就被蕭瀾打斷。 稟陛下,是母親于心不忍抗了旨,她已經(jīng)故去,若陛下要怪罪,蕭瀾愿一力承擔(dān)。 陳蒙立刻松了口氣,清河郡主若有意抗旨,是有那個能耐的。 既然逃了,為何又回來? 蕭瀾說:回陛下,蕭瀾逃亡途中受傷失憶,前不久才剛剛恢復(fù)。記起蕭家還有重要之物遺留在城隍廟。蕭瀾身為蕭家嫡系,即便再危險,也是不得不去取的。 此話一出,傅家父子和燕相立刻眸中一亮。若說蕭家最重要的東西,那就一定是兵書和布防圖! 果不其然,連皇帝的臉色都緩和,既如此,可取到了? 蕭瀾頷首,接著起身:還請陛下恕罪,此物不可跪著拿出。 謝凜眸光一閃,莫非 下一刻,蕭瀾從袖中拿出收整得整整齊齊的白紗,她雙手奉上,此乃先帝手諭,請陛下過目! 什么?!皇帝噌地起身,什么手諭! 高公公忙走下來,從蕭瀾手中捧過了那塊白紗。 莫不是一位老臣喃喃,先帝仙逝前曾密詔晉安侯覲見,莫非是那時 正是。蕭瀾看著龍座上的梁帝,先帝垂憐,念蕭氏世世代代為國征戰(zhàn),特賜手諭,若他日蕭氏族人犯下大錯,還望新帝登基后,能網(wǎng)開一面,不開株連之罪。 梁帝仔仔細(xì)細(xì)地看將那白紗反復(fù)翻看,玉璽印記雖淡了,但仍能辨別真?zhèn)?。他沉默了半晌,既然是先帝圣諭,朕自然看重。 他看著蕭瀾:但蕭家犯的是逆犯大罪,而你們姐弟二人更是欺君抗旨,罪上加罪! 梁帝看了看滿堂的朝臣,自詡?cè)蚀鹊溃合鹊哿粝逻@道手諭,是看重蕭家的忠義。手諭已出,朕自不會違逆先皇。但這道手諭,只能保一人性命,誰生誰死,就由你們姐弟二人自行決定吧。 此話一出,蕭戎眸色立深,瞬間殺意四起。 謝凜也未料到父皇會如此處置,他看向殿中二人,心中已有了盤算。只能有一人活命,自然該是她。 他正要站出來,就見蕭瀾看過來,不動聲色地?fù)u了搖頭。 謝凜一怔,只見她側(cè)過頭去,一字一句道:蕭瀾謝陛下圣恩,若只能寬恕一人,請陛下饒弟弟蕭戎一命。 這個回答倒是出乎眾人意料。當(dāng)年恣意跋扈唯我獨(dú)尊的大小姐,居然也會有未為他人著想的時候? 蕭瀾不才,不如弟弟那般身手高強(qiáng),即便活下來也無法為國征戰(zhàn),將功折罪。大梁正值用人之際,身為蕭家男兒,世代從軍乃是本分。即便不能立下軍功,去軍營中歷練一番也是好的。 此話說得委婉,卻著實提醒了在場之人。 赤北軍作風(fēng)強(qiáng)硬,輕易不聽人使喚。這也是為何即便他們作戰(zhàn)兇猛百戰(zhàn)百勝,皇帝卻還是將他們拘在了錦州衛(wèi)。 鋒利的刀若握不穩(wěn),傷的便是自己。 但若是蕭世城的兒子 陛下。燕文之眸中閃著精光,一臉的胸有成竹。 安相可是有話要說? 燕文之頷首:陛下仁厚之心,又愛惜將才,何不給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機(jī)會? 他斗膽上前,低聲在皇帝身邊說了幾句,只有幾句,卻令梁帝面色緩和。 罷了,橫豎當(dāng)年你們也都是孩子,叛亂之事與你們無關(guān)。瀾兒是朕看著長大,真要?dú)⒛?,朕何嘗狠得下心?來人,將鐐銬解開。日后你便留在宮里,就在后宮的佛堂日日抄經(jīng),也算是還了你們蕭家?guī)追肿锬酢?/br> 至于你,梁帝看向蕭戎,瞧著倒的確有幾分身手,既然是蕭世城的兒子,自然也天生有著他那般的鐵骨。朕便命你為赤北軍副帥,聽命于主帥賀堯章。 此話一出,朝臣嘩然:陛下!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年,如何擔(dān)得起副帥一職!請陛下三思! 皇帝擺擺手:無妨。他父親十七歲便做了一軍副帥,有何大驚小怪的?用人不疑,眾卿莫再反對了。若是不服,便拿出更好的人選來。 更好的人選自然是沒有的。羌族兇殘眾所周知,原指望著戰(zhàn)力最強(qiáng)的赤北軍前去平定,可如今主帥是他們打心底里不服之人,副帥又年紀(jì)輕得嚇人 此役雖還未開始,但仿佛已能預(yù)料到終成敗局。 無人提出異議,梁帝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這么定了。你們兵分兩路擇日發(fā)兵,定要平了西南邊境之亂! 退朝之后,老臣們滿是愁容的各自散去。傅家父子恭敬地向謝凜行禮后退了下去。此時大殿之上便只剩了四人。 喂。賀堯章滿臉不屑地朝著蕭戎嚷了一句。 蕭戎看了他一眼,賀堯章不禁心中一顫,隨后一想,不過是個毛頭小子,還帶著鐐銬,能作出什么妖來? 他嚷道:還愣著做什么?速速隨我出宮! 蕭瀾暗自為這位賀大統(tǒng)領(lǐng)捏了把汗,她走到蕭戎面前低聲道:時機(jī)未到,不可輕舉妄動,還記得吧? 他沉默著點(diǎn)頭,理都沒理賀堯章,獨(dú)自戴著鐐銬走了出去。 頭一回被人這般無視,若不是太子在此,他非得大罵一頓才能解氣。 太子殿下,臣先行告退了! 謝凜點(diǎn)頭,此刻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賀堯章身上。 直至殿內(nèi)只剩兩人,蕭瀾看著謝凜面色肅然,不由一笑:殿下可是在怪我? 他還活著,且與你還有聯(lián)系,你竟只字不提。 若是提了,殿下怎會有那般毫不知情的樣子呢?皇帝陛下多疑,若是太子露出端倪引得陛下起疑心,那么我們的籌劃可就在最開始便失敗了。 只是因為如此? 不知為何,對于蕭戎的出現(xiàn),他總覺得沒那么簡單。 看來殿下是有些信不過我了。蕭瀾語氣溫和,那殿下不妨再等等?有份送給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大禮,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 御花園內(nèi),燕文之正畢恭畢敬地跟在皇帝身邊。 燕相既提了個一舉兩得的好法子,便要善始善終,可別讓朕空歡喜一場。 是是,燕文之忙說,陛下大可放心,此番陛下不計前嫌饒恕了蕭家姐弟,此刻在民間已經(jīng)傳遍了,百姓紛紛感嘆陛下是仁君啊。 梁帝滿意地摸了摸胡子,那賀堯章可知朕的意思? 臣已派人去知會他了,利用蕭世城的兒子讓赤北軍聽令,再用宮中的蕭瀾的性命警告著蕭戎,使其和赤北軍都不敢亂來。待擊退羌族西境平定,屆時 燕文之看看左右,低聲道:屆時賀堯章自會解決了他,如此一舉兩得,陛下盡管放心,絕不會出現(xiàn)第二個蕭世城。 作者有話要說:周六中午更新第60章,不見不散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