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善后
第93章 善后
夜夜抱著可心美人睡覺卻不能碰,蕭少帥倒也沒有鬧脾氣。但傷都好得七七八八了,也還是不去軍營,反倒日日都在往傅青山的屋子跑。 這日蕭瀾在書房,木槿敲了敲門進來,小姐,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 蕭瀾手上正拿著一封信,剛剛看完。 好。她將信收起放好,起身走出了書房。 巧的是蕭戎也正好到前院來,手里還拿著不知道裝著什么的瓶瓶罐罐。 見她要出門,他將東西放進屋,看了眼要來馭馬的車夫:你不必來了。 是,將軍。 蕭瀾朝著屋子里看了眼,又打量了蕭戎:我記得大人看好的明明是蘇公子,你成日里老往大人屋子去什么呀,現(xiàn)在想學(xué)醫(yī)是不是晚了些? 兩人一路走著,蕭戎扶著她上了馬車,自己坐在了車夫的位置,還神神秘秘地不告訴她緣由。 冬日的城郊山水被雪覆蓋,也別有一番美景。 蕭戎在身后護著她,蕭瀾一步一步,在雪地中留下腳印。 走走停停了很久,終于到了一處墳冢。 香荷,jiejie來啦。 蕭瀾拿過蕭戎手上的食盒,仔細地將里面的東西擺到了墓碑前。 喏,都是你愛吃的。藕粉桂花酥餅,紅豆蜜乳糕還有熱騰騰的梅香茶。 可說著說著,蕭瀾便紅了眼眶,一直沒來看你,會不會怪jiejie? 墳冢墓碑很顯然是精心修繕過的,周邊沒有雜草,正對的是山下最美的光景。 寒風(fēng)吹來,將她臉上的淚吹涼。 蕭戎看著她蹲在墓前小小一團,解下了自己的披風(fēng)披在了蕭瀾身上。 黑貂披風(fēng)很厚,就是有些重,披上來的一瞬間差點把人壓趴下。蕭瀾擦著眼淚抬頭看他:我不冷的阿戎,你還有傷呢。 蕭戎就見不得她這幅紅著眼可憐巴巴,卻又還關(guān)心他的樣子。尤其是在床上,一哭他就容易繃不住。越繃不住就玩得越瘋,然后她就哭得更厲害,弄得他進退兩難。 男子別開眼:我熱。 蕭瀾沒多想,點點頭,又繼續(xù)跟香荷說話。 香荷,你還記得阿戎嗎?你們也三年多沒見了對不對,你看,他現(xiàn)在可是將軍了。 背對著她的男子唇角勾起。 不過就是不像咱們以前認(rèn)識的那個悶葫蘆了,現(xiàn)在話也變多了,嘮嘮叨叨的,有時還要發(fā)脾氣。 蕭少帥皺著眉轉(zhuǎn)過身來。 蕭瀾憋著笑:香荷你說,是原來那個阿戎好,還是現(xiàn)在的阿戎好? 女子干凈的手指輕輕撫著墓碑,你肯定會說,當(dāng)然是現(xiàn)在的好,大將軍多威風(fēng)啊。 一滴淚,滴到了漸漸失了熱氣的梅香茶中。 可誰又知,威風(fēng)二字后面,藏著多少說不盡的苦難和隱忍啊。蕭瀾將身子靠在墓碑旁,就像小時候和香荷抱在一起的樣子。 家族之難,搭進了數(shù)不清的無辜之人。有你,有阿戎。但你放心,腥風(fēng)血雨終究是挺過來了,香荷,jiejie是來帶你回家的。 山上的風(fēng)凜冽,蕭瀾卻坐了很久,眼見著鼻頭都被凍紅了,最終還是大將軍一把把人拉了起來。 下山路上,蕭瀾從袖中拿出了一封信,遞給了蕭戎。 后者接過來掃了一眼,冷哼一聲。 蕭瀾自然明白這聲冷哼是什么意思。 她笑了笑,阿戎,你也覺得可笑對吧。 蕭戎伸手替她理了理披風(fēng),未置一詞。 何伯伯這幾日cao勞,如今終于塵埃落定,這才寫信告知。想必他執(zhí)筆之時,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吧。 帝王家為了皇權(quán)國威,不惜殘害忠良。可如今真到了軍侯功高震主,把持軍權(quán)拿捏朝廷的時候,竟無一人敢站出來了。 父親忠心護主護國,從未生過二心。雖然蕭家重立于朝堂,但你我皆知,如今的蕭家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蕭家了。何伯伯說,太后壽宴之前,還有人當(dāng)朝彈劾你擅自從北境撤軍,幽蘭鐵騎一路屠殺,死了不少無辜百姓。眾口一詞地將這筆賬記在了你的頭上。 而我,大宴上當(dāng)眾弒君,早已違逆了蕭家祖輩們忠君護主的初心,如此大逆不道之罪,此時此刻也無人敢站出來追究了。 蕭戎冷道:他們?nèi)绾尾幌?,只是付不起追究的代價罷了。 蕭瀾點了點頭,是啊,權(quán)勢真是個好東西。只要牢牢攥在手里,連弒君,都能被說成是陛下酒后失足不慎殞命,而皇后悲愴欲絕的自戕,竟也變成了當(dāng)場陪君共赴黃泉的佳話。 唯一的皇長子繼位,孟國公等老臣輔政,一上來便廢了燕文之的相位,讓他告老還鄉(xiāng)。傅家趁著何伯伯無暇顧及兵部的事,想要奪回城防營節(jié)制權(quán),父子倆雙雙被慶陽軍當(dāng)場擊殺,剩冷宮的傅貴人一頭撞死在廊前,尸身如敝履般從冷宮拖了出去。 提及慶陽軍,兩人相視。 想到那爺孫倆,蕭戎說:慶陽軍能偏安麓州多年,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仇靖南身上流著西羌人的血,一直為朝廷所忌諱。仇老將軍原本也是只知浴血殺敵之人,為了保住唯一的孫子,也不得不事事小心,防備著朝廷暗箭。 蕭瀾繼續(xù)道,當(dāng)年蕭家之禍來得突然,無疑是給慶陽軍也提了醒。所以你求援之時,他們不經(jīng)朝廷允許便調(diào)兵來援,太后壽宴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們沒有露面,偏偏傅家趁亂投機之時他們又立刻出兵拿下,想來是一直在暗中看著,等著。 仇老將軍所走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刃上,他對咱們的信任和救命之恩,真不知該用什么回報。 聽她嘆了口氣,蕭戎摸了摸她的腦袋:放心,不愁沒機會。單憑仇靖南那個惹禍的性子,以后能救他八百回。 蕭瀾原本還有些傷感,結(jié)果就被逗笑了。 蕭戎看了眼手里的信,何元禮說了一大堆,最后還不是要你幫忙。你又要進宮? 蕭瀾接過信來,此番善后多虧了何伯伯,他有事相求,咱們豈能不管?再說他這事也確實棘手。皇孫年幼,皇祖母垂簾聽政本是常理。但請神容易送神難,后宮專權(quán),便有專寵外戚之患,將來會很麻煩。 那要怎么幫? 其實也不難,書信一封送到她手上便好。蕭瀾將手中的信疊好收起來,看向蕭戎,放棄垂簾聽政,或是弒夫弒君的丑事昭告天下,你說她會怎么選呢? 蕭戎停下,那晚你撿那個酒杯就是在懷疑她? 蕭瀾點頭:大家都以為老皇帝是被嘉貴妃逼宮氣吐了血,可那時機也實在是太巧了些。老皇帝雖然上了年紀(jì),可年輕時上過戰(zhàn)場,經(jīng)歷過兵變政變,區(qū)區(qū)妃子逼宮便能把他氣死? 不過誰也不會懷疑到當(dāng)時的皇后身上,畢竟她的賢良淑德母儀天下,可是整個大梁皆知的。 那你為何懷疑她? 蕭瀾說:母親曾經(jīng)說過,她的長子早幺,而后多年無所出,險些后位不保。母親與之交好,也是托人尋遍了名醫(yī),時隔多年才終于有了謝凜。她為了這個小兒子,是什么都能做的。 撿酒杯只是一時懷疑,卻沒想真的在里面查出了毒藥。老皇帝死有余辜,我本想就此作罷,不料此事會在此時派上用場。即便她矢口否認(rèn),但人言可畏,她一生名聲圣潔干凈,不會愿意臨到老了被人指指點點。 蕭瀾聳聳肩:總而言之,此事好辦。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你不會揭發(fā)她。 嗯。 為何? 蕭瀾沉默了會兒,說:有一年我在宮里染了天花被扣在了明蘭殿,渾身都是疹子。包括父親母親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沒人染過。母親不得進宮,在府中急得生了病。是皇后來明蘭殿衣不解帶地親自照顧,雖然她染過不會再染,但卻不必屈尊降貴,日日夜夜守在我床邊。姑且念及她也曾對我和母親有過那么一兩分情份吧。 再說謝凜死了,她也沒有盼頭了。 你就不怕她報復(fù)?她想垂簾聽政,不就打的這個主意。 蕭瀾搖頭:她做不到的。朝廷有孟國公等重臣,不會任由她專權(quán)。軍方有何伯伯和慶陽軍,誰都不會聽她的。最重要的是還有你啊,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這話說得到蕭少帥心坎里去了,他一攬蕭瀾的腰,下山路上又開始有了說笑聲。 ******************* 次日何元禮回信,太皇太后收到蕭瀾的密信后,果然不再提垂簾聽政的事。 蕭瀾閑來無事,打量著那只送信的鴿子。個頭不大,羽毛雪白紅色眼珠,不僅好看,送信還極快。 她看向一旁擦劍的蕭戎,阿戎,這鴿子是新買的嗎?是不是很貴? 蕭戎瞥了眼蕭瀾手上的小家伙,血衣閣的,怎么,想吃烤乳鴿? 蕭瀾一把捂住鴿子的小腦袋,怕它聽見這么殘忍的話。 見蕭戎又低頭擦劍,蕭瀾這才趕緊把鴿子放了。仰頭看著它飛遠的方向,蕭瀾一手支著下巴,說來也好久沒去血衣閣了。月姑娘也不來,戰(zhàn)風(fēng)公子是傷得很重嗎? 他老毛病犯了。 蕭瀾湊近:什么老毛病?戰(zhàn)風(fēng)公子一表人才,難道有什么隱疾? 蕭戎抬頭看她:一表人才? 蕭瀾假裝沒聽見,你快說他有什么老毛?。刻K公子醫(yī)術(shù)那么好也治不好嗎,那要不咱們請傅大人給看看? 不必。不要臉這種病,沒治。 此話一出蕭瀾就明白了,月姑娘這是被傷患給纏住了。不過聽見蕭戎一本正經(jīng)地說別人不要臉,蕭瀾噗嗤一笑,覺得他今日可愛得緊。 蕭戎擦好的劍,見她笑了,心情不由也跟著變好:想回去看看? 蕭瀾點頭,聽說傅大人說,蘇公子著急回去,說是有個小丫頭在等他?他不會是在外風(fēng)流債欠得太多 這次蕭戎說的是公道話:那是他外甥女,蘇喬。 親的? 親的。 所以說,蘇公子不是孤兒,他還有jiejiemeimei?怎么從來沒聽他說起過? 蕭戎說:他幼時家中遭了難,父母雙亡連下葬的錢都沒有,她姐也比他大不了多少,蘇焰是師父一眼相中的,付了銀子把他買回了祁冥山。她姐偷偷來看過他,還給他送吃的,我也吃過。 那后來呢? 后來她姐嫁人了,生了個女兒。但日子過得不好,蘇焰嘴上怨她姐把他賣了,但他殺人賺來的銀子沒少拿去補貼。這也是有一年蘇喬病了,蘇焰偷跑出去,我在后面跟著才發(fā)現(xiàn)的。但他那時候不會醫(yī)術(shù),抱著蘇喬找遍了醫(yī)者,最終還是只能抱回祁冥山,跪在師父面前求師父醫(yī)治。 所以,蘇公子后來學(xué)了醫(yī)? 嗯。他本來跟著師父學(xué)毒,只殺人不救人。說什么自己的命都不由自己,為何還要去救旁人。學(xué)醫(yī)之前還因為偷溜出去這事挨了頓鞭子,被抽得直吐血。 怪不得小蘇喬會跟著舅舅姓。那她怎么會去了血衣閣?她父母 不知道,只知道蘇喬一個人到了祁冥山下,蘇焰把她帶回去后就一直放在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中午11:30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