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光明神的談話
與光明神的談話
塞爾斯大人 塞爾斯正在清點谷物種子,驀然聽見了男人優(yōu)雅低沉的嗓音,念出她名字后發(fā)出長長一聲嘆息,她回過頭,看到了從鉛灰色迷霧中走出來的男人,他一身純白色絲質(zhì)長袍,驚喜的眼神沉溺在她的蒼白單薄的身上。 瑟蘭因?塞爾斯緩緩站了起來,臉上掛著愉悅的笑容,一千年不見了,想不到還有重逢的一天。 小惡魔揮舞著翅膀,落在她的肩膀上,狡猾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暗諷道:塞爾斯,瑟蘭因現(xiàn)在可不是當年任你指使的小侍從了哦,我可感受到了他身上強大的光明系力量,他是個神。 瑟蘭因暗暗對小惡魔扯了扯嘴角,眸里浮現(xiàn)出不耐和不悅,自舊世界起,這個小惡魔就一直阻撓他接觸塞爾斯大人,認為他不過是個瘌蛤蟆想吃天鵝rou的蠢貨,連給她提鞋的資格都不配,可是至今日,塞爾斯大人的神殿被遺忘摧毀,她已經(jīng)不再是被人民信仰的豐收女神,屬于她時代早已隨著舊世界的毀滅而被人遺忘。 他頗有些無力的說道:我對大人的尊敬從未變過,至于我身份轉(zhuǎn)變這可是個漫長的故事,您想要聽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說。 塞爾斯雖驚訝,但還是點頭說道:這有個長椅,你想喝點什么嗎?她不太想邀請男性去家里面聊天,畢竟她的房子雜亂無章,雖然她堅信每一樣東西都能亂中有序,可是在別人眼中就不一定了。 不必麻煩了,大人。 塞爾斯微微笑道:瑟蘭因,你不要叫我大人了,我已經(jīng)不是豐收女神了,稱呼我名字就好。 好,塞爾斯。瑟蘭因輕輕念叨著她的名字,熟悉的語調(diào)仿佛早已在嘴里重復過上千遍。 小惡魔不屑的冷哼一聲,瞪大了圓眼睛緊緊盯著他,若是他敢碰塞爾斯一下,就隨時給他一爪子,把他撓的的皮開rou綻。 瑟蘭因,那你現(xiàn)在是光明神咯?她興致勃勃的問道。 他望著她無垢純真的笑容,那雙湛藍澄澈的眸子,只要她眨眨眼睛,足以改變他整個生命,心甘情愿的為她赴死,他緩緩道來:是的,舊神消失后,不知何時我體內(nèi)就多了這種力量,我發(fā)現(xiàn)這是獨屬于我的力量,不同于其他四位神明。 其他四位之前也是凡人嗎? 我,黑暗之神與元素之神三人是凡人,海神是人魚,而龍神是龍。 龍也能化成人形了?塞爾斯咋舌,繼而眼巴巴的望著他,示意他趕緊說下去。 有了魔法便能化形,在龍神的賜福下,如今龍族都能化形。 突然多出四位兄弟,瑟蘭因開心嗎? 瑟蘭因卻正色道:他們不是我的兄弟,在他們心中我亦不是他們的兄弟。 塞爾斯一頭霧水:我不太明白,我認為即使你們之前都屬于不同的種族,但現(xiàn)在你們都是神明,應該相互扶持啊。 瑟蘭因沉默片刻,說道:塞爾斯,我們與你們不同,你們是父神母神的子女,血液里留著相同的血脈,而我們以前則是依靠你們賜福才能活下去的平凡種族,我們有植根于血液里的劣性,貪婪和無盡的掠奪,或許魔法讓我們破繭重生,但我們的性格卻不能抹平了重來,誰都想成為這片大陸的主宰,我們爭強斗狠,甚至不遺余力抹黑對方。 塞爾斯全神貫注的傾聽著,不時點點頭:瑟蘭因,你不要妄自菲薄,我覺得你很好。 她臉上有些發(fā)燙,映襯著蒼白的臉上光彩奪目,她狡黠的眨眨眼睛:你一定不知道,為什么哥哥有那么多侍從,每每就選了你來看望我,因為是我讓哥哥派你來的。 他呆愣愣的看著她,仿佛她的每一個字都令他漫長無比的生命抹上了鮮艷的色彩,他的心口仿佛被她親吻著,腦子里滿是她輕柔的話語回聲,由不得自己去琢磨這背后的深意。 他喃喃的說道:為什么呢? 塞爾斯溫柔的看著眼前的銀發(fā)男人,與她一樣蒼白的肌膚,那深藍的瞳孔裝滿了她的倒影,她握住他放在膝蓋上的手,低聲道:我喜歡你的聲音,瑟蘭因,即使是在你只叫我大人的時候,你知道嗎?我因為和魔獸的纏斗錯失了離開的機會,被迫留在這個世界時,我以為這個世界只剩我一個人了,沒想到你竟然出現(xiàn)在我的身邊,感謝父親選中了你。 我我他激動的語無倫次,內(nèi)心仿如激流涌動,就那么一瞬間,他的身體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汗水不留情面的啃食著肌膚,小惡魔嘲諷的眼光一直不善的盯著他,在它的圓眼睛里,他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憐憫。 瑟蘭因突然明白了小惡魔的眼神,塞爾斯并未說喜歡她,只是強調(diào)了他的聲音,她只喜歡他的聲音!但這僅僅只有這樣就足夠了,即使他現(xiàn)在成神,可依然連她的手都不敢觸碰,他已經(jīng)習慣了站在卑微的暗處仰望她,舔著與她少的可憐的回憶,即使舊世界毀滅了,她依然都是她心中的女神,他不容許自己的欲望而褻瀆了她。 在這里待下去,他遲早會控制不住自己去吻她的手。 他抽回了手,當即站起來告辭,舉止一如既往的優(yōu)雅,進退有度:我還有點事,得馬上處理一下,我會再來看你的。 他伸了伸手,似乎想撫摸下她的頭發(fā),可他忍住了,垂眸低嘆,等不及塞爾斯和他道別,化作一陣微風消失在她的眼前。 塞爾斯喃喃自語道:奇怪了,怎么和我想得不一樣。 小惡魔嗤嗤笑道:求愛失敗了? 對啊。她不以為意的聳聳肩,我是個女人,自然感覺得到瑟蘭因以前喜歡我,只是我沒有挑明了而已,本想借此和他拉近下關(guān)系,他卻溜走了,莫非已經(jīng)不喜歡我了? 小惡魔覺得塞爾斯?jié)M嘴鬼話,為了獲得永恒之力,什么謊話都編得出來,若不是瑟蘭因突然出現(xiàn),她只怕早就忘了這個人吧,還說喜歡他聲音,這簡直鬼扯,她向來五音不全,對音樂一直持冷漠態(tài)度,甚至對其他美妙的音調(diào)也不屑一顧。 男人總是善變的。 說的也是,不過像我這樣溫柔可愛的女神,萬年以來恪盡職守,也不曾侵犯過任何一位男子的純潔,怎么在愛情的道路上老是碰壁呢。她伸了個懶腰,笑瞇瞇的把小惡魔提起來,那么,現(xiàn)在,乖寶寶和我一起刨土把種子埋進去吧。 小惡魔認命的低吼一聲,乖乖的開始新一天的勞作。 深夜一片漆黑,星月皆覓不到蹤跡,他站在教廷的高塔之上,凝望著被夜幕籠罩的城市,瑟蘭因輕輕撫摸著手背,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她留下的余韻,他默默望著陰暗的夜色,挫敗的苦笑,一只獵鷹飛到了他的肩頭,輕輕用喙蹭著他的臉頰。 塞爾斯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她的高塔之上是否一直亮著燭火? 瑟蘭因還記得他的母親曾經(jīng)說過的話,說他生來就是個愣小子不懂得如何愛人,也不需要別人的愛,他活著似乎就為了一個又一個的目的,他回應不了父母的關(guān)愛,即使他知道他們是如此的愛著他,可他依然控制不住冷漠的心。 年少的時候則是為了完成神學院的學業(yè)成為神明的侍從,青年則是偷偷愛慕著塞爾斯,那是他第一次直白熱烈的敞開心扉,用火熱的眼神注視著她,即使她不知道自己的情誼,也比擁有了無盡的生命還要滿足。那個時候他一直覺得自己的母親說錯了,她木楞楞的兒子還是會愛人的,只是他太膽小羞愧了,他見過無數(shù)的少女向冥神表白,男人向愛神訴說愛意,他卻連這一步都不能邁出,默默的躲在角落窺視著她。 當他以為塞爾斯離去后,他只有無聊的與其他神明爭奪信徒,可是塞爾斯她根本就沒有離去 連她今日對自己表現(xiàn)出的善意喜愛都落荒而逃,若是知道他的真面目,只怕她也會覺得他厭煩透頂,拋棄他離去。 一個膽小如鼠的男人,有什么資格說愛呢。 他吻著手背上被她觸摸過的地方,陶醉的瞇起了眼睛,雙頰微紅,仿佛兩團烈焰,她的輕撫溫柔親切,她瘦弱蒼白的身子仍似有充沛的活力,散發(fā)著無限的熱情,隨后他輕輕撫摸著獵鷹的羽毛,低聲道:米爾達,去北口海岸監(jiān)視著她,不用跟蹤她,她會發(fā)現(xiàn)你的,我只想知道她每天都做了些什么。 獵鷹咕嚕應著,振翅消失在夜幕中。 前一日剛埋下的種子,第二日就結(jié)成了豐碩的果實,她拍拍碩大的南瓜,得意的舔舔嘴唇:乖寶寶,今晚我給你做南瓜奶油湯。 小惡魔抖了抖毛,一臉嫌惡的齜牙:我寧愿去死。 塞爾斯做的飯菜難吃到令人發(fā)指,但她仍是不愿承認這個事實,依然樂此不疲的下廚,折磨其他人的胃。 我我想吃一道小心翼翼的聲音弱弱的開口。 塞爾斯和小惡魔同時回過頭,一只和小惡魔差不多大的黑龍正睜著黃色的眼珠害怕的看著他們,見他們一句話也不說,還默默的后退幾步,翅膀捂住眼睛渾身嚇得瑟瑟發(fā)抖,帶著哭腔說道:我我不吃就是了你們別打我嗚嗚 塞爾斯眼睛一亮,沖過去把這個可憐的小家伙抱在懷里,柔聲安慰道:真是個可愛的小家伙,你別怕,有我在誰也別想欺負你。 嗚嗚嗚,我餓。小黑龍可憐巴巴的望著她,我已經(jīng)三天沒吃過東西了,能給我一點吃的嗎?等我救出了大人,會還給你錢的。 什么錢不錢的,庸俗。塞爾斯嗤之以鼻,這里的東西你隨便吃。 謝謝jiejie。小黑臉一臉崇拜的說道,扭著身子從她懷里跳出來,不好意思道,那我就不客氣啦。 這聲jiejie極大的滿足了塞爾斯的虛榮心,她摸摸自己蒼白的臉,用力的點點頭:你不用客氣。 小惡魔鄙夷的冷哼一聲,塞爾斯這個虛榮鬼! 最后,塞爾斯和小惡魔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只幼龍吃光了他們所有的存糧,最后挺著個大肚悠閑的躺在她的腳下,舒服的長嘆一聲:要是大人娶了你,我們就再也不會挨餓了,你比那些幾十歲的農(nóng)民種的瓜果都好吃。 小惡魔冷哼道:口氣挺大,你大人是誰? 我家大人是龍神。幼崽高傲的吐出一句,隨后悶悶不樂嘆氣,可是其他幾位神明總是欺負他,還把他關(guān)了起來,雖然大人不承認自己被那幾位神所害,可是我就是猜得到,他們一直和大人不對付,光明從不照進我們的島嶼,根本長不了任何瓜果,連海水都是陰冷有毒,我們只有喝儲存的雨水。 嘖,太可憐了。小惡魔幸災樂禍的說道。 塞爾斯責備的看了它一眼,用南瓜殼把他罩?。赫娌缓靡馑?,我等會教訓它。 哎,我們吃點苦倒沒什么,可是他們用鎖鏈貫穿了大人的身體,大人雖然什么都不說,但他都是硬挺著的痛楚,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喝酒。 幼崽用亮晶晶的眼神凝望著她:jiejie你會釀酒嗎?大人想喝酒,可我沒錢買,也不敢偷,外面的人都好兇。 有蘋果酒。塞爾斯想了想,這還是她上次去港口買的。 我?guī)闳フ掖笕撕貌缓?他看見你一定會很開心的! 塞爾斯艱難的說道:你似乎很自信。 她其實不太愿意向龍神獲得永恒之力,龍族是唯一不順服舊神的種族,她還記得哥哥因為龍族的冒犯而動怒,讓舊神們對龍族降下神罰,把龍族趕往荒漠的最深處,哥哥命她在荒漠里不準生出一根谷物或是一塊瓜果,她不敢違抗,一一照做了。 可是那日她絕對沒有想到一條成年黑龍會飛到北口海岸來,卑微的匍匐身子祈求她不要給龍族帶去滅頂?shù)臑牡湥魶]有她的賜福,所有的龍會被餓死在荒漠,他是龍族的王,龍族犯下的過錯皆由他來承擔,他愿意成為她的坐騎,向她效忠,直到生命的盡頭。 塞爾斯婉轉(zhuǎn)的拒絕了,她不敢憑借自己一人的力量違背所有眾神的意愿。 她永遠也忘不了黑龍離去時陰冷的目光,宛如豺狼般兇狠。 沒有了食物的支撐,龍族只有飛往城鎮(zhèn)劫掠食物,大肆毀壞房屋和農(nóng)田,人族和龍族的對立皆因此事而生,這也是惡龍的由來。 幼崽執(zhí)拗的哀求著她,她走到哪,幼崽就跟到哪,塞爾斯心里因往事愧疚不已,只好蹲下來摸著幼崽的腦袋,嘆道:好,我隨你去看看,若是他不歡迎我,那我也沒辦法咯。 塞爾斯從來不知道北口海岸的山脈后的地底竟有一座堪比競技場大的地牢,說是地牢更像陰冷潮濕的陵墓,她提著籃子順著石階一步步走著,幼崽在前面帶路,它說自己還沒有名字,每個龍族只有在成年后才能取名字,不過它讓塞爾斯叫它咪咕。 幼崽說,它mama就這樣叫它的,它喜歡這個名字,等成年了還要叫這個名字。 小惡魔又是一陣嘲笑,咪咕委屈的低下頭:他們也嘲笑我的名字,說我是個傻蛋,蠢貨。 塞爾斯捏著小惡魔的肥臉用眼神警告它,用手掌捂住它的嘴,再一次誠懇的向咪咕道歉:對不起,我今晚一定收拾它。 繞過狹窄的通道,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囚室,無數(shù)的鐵鏈纏繞著巨龍的身體,空氣里散發(fā)著濃郁的血腥味,石壁上燃燒著永不熄滅的蠟燭,黑龍巨大的影子映在墻上,像極了張牙舞爪的巨獸。 咪咕興奮的跑過去,大聲道:大人快醒醒!看看我給你帶什么來啦? 巨龍的身子微微動了一下,鐵鏈滾動發(fā)出巨大的聲響,仿佛整個囚室都在顫抖,小惡魔瑟瑟發(fā)抖的縮在她的懷里,警惕的注視著眼前的龐然大物。 布滿龍鱗的眼皮緩緩睜開,他的視線和塞爾斯對上的那一剎那,幽深重瞳的眸子隨即刮起猛烈的風暴,融進血液里的仇恨被喚醒,巨大的身軀拖著沉重的鐵鏈一步步向他們走來,每一步都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