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秘聞(三十三)
公主秘聞(三十三)
阿林斯我一直很害怕我們再次相見時你的模樣,我在這幾天里,一次又一次的想著你是怎么度過的,尾巴上的傷痕是否還在疼痛。你一定認為我說的每一句都是假話,我背叛了你對我的信任和感情。 可是我對你說的每一句都發(fā)自內(nèi)心,卻因為一個錯誤的名字,親手斷送了我的幸福。 我不得不承認,我沒有勇氣來見你,我在逃避你,不愿讓自己面對沉重的事實。因為我知道你決絕的個性,我犯下的錯誤遲早會把你從我的身邊推開,不管你是否在意,我都要告訴你這一刻我有多么想抱著你,多么渴望能夠撫摸你的頭發(fā),我每日都在懺悔自己犯下的過錯,可效果微乎其微。 如今我清楚的知道我已經(jīng)永遠的失去你了,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我失去了你給予我的美好,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即使你因此而忘了我,我也不會埋怨你半分,但在你忘了我之前,我一定要告訴你的是,我對你的愛意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因為我的悔恨,更讓我清楚的明白,我對你的愛只會更甚以往。 我不祈求你能原諒我,要知道我自始至終都希望你幸福。 節(jié)選自塞爾斯的信 塞爾斯一宿沒睡,走了一晚上,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一片湖,天邊的云朵出現(xiàn)了淡金色的波紋,純潔的光輝照亮著不遠處城里高聳灰暗的尖塔,幾只烏鴉正在上空盤旋。 她脫下塞滿泥濘的靴子,在積水的草地里沖洗腳趾,一邊吩咐:你先在這洗干凈,然后去城里給我買雙靴子回來。 我沒有干凈的衣服可以換。他一臉疑慮的盯著她。 你有,我給你準備好了。她從空間里扔出一雙靴子和一套衣服,轉身朝著遠處的森林走去,面露不悅,你動作快點,我這輩子都沒有這么狼狽過,我真是一開始就不該這么慣著你。 你什么時候慣著我了。厄休恩喃喃低語,一副憋屈羞憤的模樣。 他在湖里洗刷了好幾遍,等著找不到一絲泥巴的影子才從水里爬起來,換上干凈的灰袍和靴子,此時太陽已經(jīng)升了起來,他看著遠處寂靜無聲的森林,塞爾斯一定就躲在某棵樹上注視著他,他想去喊她過來的,可是想著她走之前那副嫌棄的模樣,恨不得把自己重新摁回魔沼里,他又默默的收回了腿,朝著與森林相反的方向走去。 還去叫她來干什么,她又不是不能照顧自己,她可是在享受生活上從不虧待自己的人。 離中午還有幾個小時,所有的商店都緊閉大門,根本找不到一家開著門的鞋店,厄休恩穿過了一條又一條窄窄的巷子,日光并未光顧這里,仍是與夜晚一樣昏暗,路上的縫隙冒著烏黑的積水,又臭又腥,兩旁鱗次櫛比的建筑密密麻麻的擠壓在一塊兒,連天空都顯得狹小逼仄。 一扇陰暗的大門敞開著,露出里面狹窄陡峭的螺旋樓梯,外面墻面破舊斑駁的,又添上孩童們畫的野獸魔鬼,吸引厄休恩的并不是這棟建筑,而是螺旋樓梯下支著小攤子的鞋匠,鞋匠只有一張凳子,旁邊的黃銅支架擺放著修鞋子用的工具,無數(shù)的鞋子在地上井然有序的擺放著,鞋匠正低著頭在里面忙碌,為他的客人刷鞋。 在這個狹小宛如陋室的空間里,久違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他仿佛看到小時候的自己就是坐在小凳子上拿著鞋子敲敲打打,滿手的油污,手指上都是被刀子不小心割破的傷口,一個粗魯?shù)哪腥怂坪踉趯λ舐暫鸾?,還有個女人蹲在他的腳邊默默的縫補衣服,時不時抬起頭來,撫摸著他的腦袋,用手絹擦干他額上的汗水。 他煩躁的扭頭離開,多呆一會兒那些沒頭沒腦的記憶就在他的腦子里閃現(xiàn),舊日的噩夢在啃食他的心臟,女人模糊的面孔讓他心痛的厲害,他握緊了拳頭,努力的將那些畫面從腦子里排空,他寧愿什么都不要想起來。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剛剛開門的鞋店,這是一家專門為貴族的制作的鞋店,他根本付不起高跟鞋昂貴的價格,而且鞋底太薄,鞋跟太細,鑲滿珍珠寶石的鞋面太過笨重,這根本就不適合塞爾斯,她穿這樣的鞋子只會磨損她的腳。 厄休恩無比厭煩的放下這雙高跟鞋,在店員鄙夷的目光下走了出去,繼續(xù)漫無目的的尋找下一家鞋店。 他做的鞋子比這店里面的都好。腦子里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個念頭令他大吃一驚,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又回到了剛剛那家小鞋攤前,默默盯著鞋匠手頭上的工作,制作鞋子的每道流程像是音符一樣,從腦袋里自動跳了出來,他甚至能挑出鞋匠在這個步驟中,一共錯了五個地方。 鞋匠從全神貫注中回過神的時候,明顯被厄休恩嚇了一條,這是個陰柔高挑的男人,一身樸素的灰袍子,目光冷漠的盯著他,穿著長袍的不是魔法師就是教廷的人,鞋匠有些受寵若驚,他放下手里的活計,忍不住說道:大人,有什么需要我為您效勞的地方嗎? 可以讓我做一雙靴子嗎? 沒問題大人,您要什么款式的? 你不用管,讓我來做就好。 是的,大人。 塞爾斯穿著干凈的裙子躺在草坪上曬太陽,正一雙細白的腳丫光溜溜的蹭在青草里,她嘴里叼著一朵野花,滿臉的不耐煩。 正午已過,厄休恩是掉進了城里的下水道了嗎?這么久還不回來,關鍵時刻,這些新神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突然間,一個石塊扔在了塞爾斯的腳上,她蹭的坐起來,她的不遠處站著一位少年,大約十六七歲的模樣,穿著粗毛襯衫和寬松肥大的馬褲,整個褲腿都被他塞進了靴子里,撐的靴子鼓囊囊的。 褐色的卷頭發(fā)柔軟的貼在腦袋上,他微微仰著下巴看她,散發(fā)著桀驁不馴的氣息。 她認識這個小鬼,他偷過花還跟厄休恩打過架。 喂!塞爾斯大聲沖他喊道,走開,還沒被揍夠是嗎? 他又撿起一塊石頭,在掌心甩來甩去,露出挑釁的姿態(tài),他那雙褐色的眼睛讓塞爾斯想起森林里的孤狼,即使蒙上了一層灰也依然狠毒,在日光下也像無盡的深淵,令人毛骨悚然。 快滾開,要搞破快去別的地方,別打擾我曬太陽!塞爾斯繼續(xù)沖他大喊著。 這個少年毫不猶豫的把手里的石頭向她扔過來,嘴里露出輕蔑的微笑,狠狠的盯著塞爾斯。 塞爾斯偏了下頭,這塊石頭從她的臉頰擦過。 這是第一次有人挑戰(zhàn)塞爾斯的權威,她決定給他個教訓,讓他知道這個地盤誰說了算。 她站了起來,忽然一閃,從剛剛那個位置消失,她消失的如此之快,少年不由怔住,放眼望去,竟沒有了她的身影,他警覺的慢慢往后退,忽然間他被猛烈的力道壓在身下,等反應過來時,塞爾斯已經(jīng)騎在了他的身上,兩手抓著他的臂膀死死壓在草地上。 放開我!丑女人!他嘶啞的吼道,四肢被無形的力量死死壓制,死命掙扎又無能無力,只得氣喘吁吁的瞪著她。 你道歉我就放開你。塞爾斯冷冷的說著,離得這么近,她更是看清了他,太過普通的面容,身上滿是塵土,不修邊幅,邋里邋遢的樣子卻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父神到底為什么選中他? 少年譏諷的冷笑,挑釁似的仰著下巴看著她:你做夢吧,蠢女人!我從不向別人道歉。 那我就替你父母好好教訓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她把他翻了個面,拔下他的褲子,從空間里掏出一根搟面杖狠狠的在他屁股上打了十幾下,每一下都把他打的哇哇直叫,雪白的屁股顫抖的抽搐著,上面都是紅紅的印子,像剛出爐的面包一樣高高腫著,真是可憐。 瑟蘭因來了,阿林斯聽見他的腳步聲從沉重的鐵門外傳過來,他能分辨出每一位新神的步伐,光聽他們的腳步聲就知道是誰,而且他們走路的模樣也不盡相同,瑟蘭因走路的模樣像他的人一樣,穩(wěn)健,沉著,運籌帷幄。 他總是代表著公平正義,不用多說什么,只要他站在那就能使那些凡人臣服,什么狗屁道理,就算是謊言從他嘴里蹦出來的都會被當成真理。 當瑟蘭因出現(xiàn)在地牢的鐵質拱門之下時,阿林斯化作人魚沉到了湖底,瑟蘭因下不了水,只有站在岸邊,盯著他在水下幽暗靜止的身影,猩紅碩大的魚尾依然閃動著明亮的光澤,成為地牢里最為明亮的存在。 阿林斯,你還好嗎?他嗓音低沉,語調(diào)輕柔,總能讓人不經(jīng)意間卸下防備。 阿林斯從水地緩緩浮上來,冰冷的面容猶如磐石冷酷,陰沉的笑著:我很好,難為你還專程跑下來看我。 我上次離開的時候,你的臉色讓我很不安。 瑟蘭因半蹲下來,與他的目光平視,淡金色紗蠶絲的斗篷拖曳在地上,浸染上地面污穢的水漬。 我現(xiàn)在想清楚了,不會在此期間跑出去的,你大可以放心。他嘲弄的看著他,對他的關心毫不理會。 瑟蘭因的聲音就像蒼蠅在他耳邊嗡嗡至交,他得盡快把他打發(fā)走,他知道這個男人的野心,一直以來他和厄休恩的爭斗就讓他明白他從未甘心只成為新神之一,與他們平起平坐。龍神避世已久,元素之神性格別扭還是個孩子,根本不是瑟蘭因的對手,也只有黑暗之神會成為他的障礙,如果他因為一時的憤怒殺了厄休恩,定會被其余三位神明聯(lián)手驅逐,而光明神將成為這片大陸上最高統(tǒng)治者。 我以為你會難過,伊萊亞消失后,塞爾斯是這三百年來你唯一重視的人。 是啊,塞爾斯欺騙了他,把他當個白癡一樣玩弄于鼓掌中,還妄想用一張羊皮紙打發(fā)他。他應該難過,可是他現(xiàn)在除了憤怒,流不出一滴眼淚,從他成年那天起,父親就告訴他阿林斯,我希望你成為一個合格的王者,而不是你瘋魔死去的哥哥,永遠收起你的眼淚,人魚族的王子不需要這脆弱的象征。 或許你錯過了我難過的時候。 那就好,我不希望再出現(xiàn)海嘯那種事了。他松了口氣,釋然的笑著,我以為塞爾斯會在信上寫些讓你不開心的話,看來她和厄休恩并沒有什么,是我誤會了。 阿林斯不清楚瑟蘭因是否知道信里的內(nèi)容,這是一封不完整的信,連紅蠟都沒有封上,仿佛帶著絕望的訊息,阿林斯一拿到這信就感受到了里面的內(nèi)容,他只是扔在了岸邊,久久都沒拆封,他在水底枯坐了一晚上,最后才從水面冒出頭,撿起那封信,在火把橙色光芒的搖曳下把它讀完。 塞爾斯說她會贖罪,但她要怎樣贖罪?認識她或許是個錯誤,讓她摸了自己的尾巴更是錯上加錯,塞爾斯跟她jiejie一樣,是個多情的女人,這封信充滿了虛假的情誼,比她當著自己的面撒謊都要假,還說她在懺悔,是對著光明神還是海神懺悔?她和烏洛安睡在的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懺悔? 他明白,眼下并不是找塞爾斯算賬的好時機,他必須冷靜下來想好策略,人和神都是有欲望的,而人魚總有法子應對自如。 行了,瑟蘭因,別老是提厄休恩的名字。他冷哼一聲,我雖然不愿加入進你們的爭斗,可是我也不會蠢得因為一個濫情的女神而謀殺另一位神明,我現(xiàn)在受到的教訓還不夠多嗎? 所以,別再來打探我的想法,我給予了你審判者應有的尊重,會一直在地牢這待到半年結束,如果你再來找我的麻煩。他的聲音充滿奚落,我更樂意用爪子抓碎你的腦袋。 瑟蘭因沒有說話,他站了起來,微微笑道:我好像還不太了解你,你比我想象的要冷靜,那我們半年后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