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的條件
海神的條件
三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塞爾斯盯著來往的過路人,沒人知道她此時心中想的是什么。 后知后覺的尼爾加回過神來,直勾勾的打量著厄休恩,這個男人的模樣一如既往的漂亮,輪廓分明,黑色的長發(fā)被一根墨綠色的絲帶簡單的綁在腦后,衣著簡樸,仍是無法磨滅他流淌在血液里的高貴氣息,只消一眼就能令人無法忘懷。 人魚向來以美貌著稱,但阿林斯卻比不過他,就連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也比不過厄休恩。如果沒有厄休恩,他會是諸神里那顆最絢爛奪目的珍珠,阿林斯也深刻的知道這一點,每次看見厄休恩那張臉,他的表情融合了厭惡和嫉妒,所以盡量避免與他的會面,就連聽見他的聲音也覺得不慎耐煩。 人魚無論男女,只會欣賞異性的美麗,若是同性的風(fēng)頭超過了他們,只會令他們惱羞成怒,想方設(shè)法咬斷他們的尾巴。 尼爾加每每瞧見阿林斯吃癟的樣子都想捧腹大笑,成了神又怎樣,依然抹不掉人魚的天性。 很可惜的是,阿林斯永遠(yuǎn)都不能咬斷厄休恩的尾巴了。 厄休恩不悅的皺起眉頭看著眼前的少年,他的目光仿佛認(rèn)識他許久一般。 同樣,聽起這個少年談?wù)撈鸷I?,光是聽到海神的名號,他似乎就能在腦海里幻想出一張討人嫌的嘴臉,胃里翻涌,令他相當(dāng)不舒服。他深吸一口氣,壓抑住這無端的反感。 尼爾加對上他那深不可測的眼神,說出了心中的困惑:你不記得了嗎? 記得什么?他的眉頭皺的更緊。 你不知道我是誰了嗎?厄休恩。 厄休恩......他喃喃低語,重復(fù)著這個名字,又打量了他半響,說道:這是我的名字? 當(dāng)然是你的啦,我可不叫厄休恩。尼爾加一頭霧水,不過好幾年沒有見過他,他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 塞爾斯替他解釋道:他失去記憶了,不光如此,他還失去了如何cao控神力。 什么神力?他愈發(fā)疑惑,心中似有某種東西要破土而出,雙手交叉放在腿上,手指隱隱顫抖著。 尼爾加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看向塞爾斯,話語間隱含笑意:要告訴他嗎?你這么久不告訴他實情,是不是另有打算? 塞爾斯從他那閃爍不定的眸子里瞧出了玩味,他很享受欣賞黑暗之神變成一個鄉(xiāng)巴佬的模樣,對于這個粗魯?shù)纳衩鳎⒉挥X得憤怒,而是有些無聊,她正在為自己的事煩躁的焦頭爛額,疲倦的說道:我是不打算告訴他實情,他若是想恢復(fù)身份,首先得恢復(fù)力量,難道告訴他實情,他就能恢復(fù)力量了嗎? 尼爾加的腦筋一向比其他人轉(zhuǎn)的慢,他若有所思的眨眨眼睛:好像是這個道理。所以你才跟在他的身邊,幫助他,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讓他打開亡靈之殿的大門,對吧? 塞爾斯又點點頭,對尼爾加說道:我現(xiàn)在得去找海神,商量一下關(guān)于解除冥神神殿禁制的事,他就交給你了,看好他,如果你想教他一點本事,那是最好不過了。 尼爾加聳聳肩:你去吧,去了也是碰一鼻子灰,不過我提醒你,海神有時尖酸刻薄的讓人忍不住揍他。 厄休恩冷冷的注視著二人,雙拳緊握,克制住顫抖的手指,他仿佛明白了點什么。 在塞爾斯離去的時候,他突然伸出手緊緊與她的手交握,一臉堅定的說道:小心那個海神。 她驚訝的看著他,隨即安撫性的點了點頭。 有些人生來就討厭蟲子,討厭香水,甚至是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東西,厄休恩也不例外,他發(fā)自本能的反感海神。 山巔之上,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黑暗暫時驅(qū)逐了光明,帶來了濃重的烏云和滂沱的大雨,空氣中彌漫著泥土潮濕的氣味,花園里一個人影也見不著,只有光明神的雕像在黑夜中散發(fā)著太陽溫暖的光芒,輕輕撫慰著被暴雨擊打的零零碎碎的花朵。 石頭雕刻成的瑟蘭因,一派文雅柔和的氣質(zhì)與這場大雨格格不入,雨絲密布,從頭到腳不停流淌著水,倒有幾分狼狽的可愛。 塞爾斯仰著頭,定定望著雕像,沐浴在它的光芒之下,瞬間趕走了身上的寒冷。 削瘦的身形如煙霧消散,微弱的神息隱匿在黑暗之中,似是無人察覺她的到來,只有其中一扇窗戶悄然打開,瑟蘭因欣喜的望著她消逝的地方,雨絲飄到他的臉上,光明神連忙關(guān)上窗戶,將圣潔的長袍理理平整,又從抽屜里翻找出梳子,順了順自己的頭發(fā),盯著鏡子里的自己滿意的點點頭,他等了一會兒,房間靜悄悄的,無人扣門,手里緊緊握著那把銀制梳子,他扯動了一下嘴角,似是安慰自己的笑了一下,十分勉強。 突然間,他猛地將梳子砸向鏡子,鏡中陰鷙怨恨的男人以他的臉為中心,裂成數(shù)塊,稀里嘩啦落向了大理石地面。 破裂的水池不知何時恢復(fù)如初,重新蓄滿了凈水,幽暗的池面隱隱有紅光閃爍。 阿林斯。她輕輕喚道。 人魚從水池里探出頭來,濕漉漉的紅色長發(fā)垂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彎曲的發(fā)絲繞過赤紅碩大的乳暈,一直蜿蜒到肌rou分明的腰際,他依靠在冰冷的池邊,那張完美的臉上,一雙眼睛在幽暗的地牢里格外引人注意,憂郁淡漠的綠眸,此時溢滿了嘲諷和鄙夷。 因為這毫不掩飾情緒的眼睛,即使他擁有優(yōu)雅俊美的外表,也將人魚小心眼的本性暴露無遺。 塞爾斯開門見山,說明來意:聽說你給沉入海底的冥神神殿設(shè)下了禁制。 他微微抬著下巴,毫無起伏的語調(diào)冷冷的應(yīng)了一聲:是的。 可否勞煩尊駕暫時撤下這個禁制,讓我進(jìn)去。面對他令人難堪的逼視,塞爾斯深吸一口道,作為交換,條件你隨便開。 不。他輕輕說道。 塞爾斯心頭一緊,從他的綠眸里讀出了憎恨和漠然。 暗暗嘆了口氣,果然,他還在記恨自己。 但她是個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的人,盤腿坐下來,好整以暇的望著他:別裝了阿林斯,我知道你恨我恨得要死,現(xiàn)在有個天大的機會擺在你的面前,你難道就不想好好利用嗎? 沒錯,是個有機會,那就是看著你在我面前吃癟。 塞爾斯控制住揍他的沖動,尼爾加說的不錯,他就是個小肚雞腸,尖酸刻薄的臭魚,但她也知道他現(xiàn)在吃軟不吃硬,示弱道:別這樣,我求你了,我需要進(jìn)去。 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他諷刺的一笑,我和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塞爾斯提醒他:你忘了嗎,我們是上過床的關(guān)系。 閉嘴!他憤怒的呵斥道,巨大的魚尾重重的拍打著池水,冰冷的水花濺了她一身。 抹了一把臉,她繼續(xù)抬杠:別一臉氣呼呼的啦,你否認(rèn)也沒有用,我記得你那時候還挺享受的,對吧? 阿林斯不想聽她大放厥詞,說道:你想進(jìn)去那個地方干什么? 找我哥哥的靈魂。 冥神? 不是.......她躊躇了一會兒,不大愿意提起亞德里安的名字,可能你沒有聽說過他,很久很久以前他是鑄造之神。 我知道他,亞德里安。他平靜的說道。 塞爾斯詫異的望著他,不可置信的說道:不可能,現(xiàn)在連善于打造武器的矮人都忘記了他。 人魚是崇尚愛情的種族,他為了愛人放棄神格的故事,小時候睡覺前不知聽了多少遍。他冷眼睨視她,你跟亞德里安一點都不像。 塞爾斯點點頭,附和著他的評價:是的,你們都比我好,這點我無話可說。 阿林斯不想聽她的花言巧語,聲音如冰雪一般凜冽:就算我解開了禁制,你也進(jìn)不去。 我進(jìn)的去,我有地圖。生怕他不信,她從空間里掏出那張羊皮卷,上面殘留著冥神微弱的神息。 阿林斯盯著她,對著她充滿期待的眼神,眼神像石頭一樣冷硬,慢條斯理的說道:既然你非去不可,撤下禁制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你說。 給我當(dāng)三個月的貼身女仆,伺候的我滿意了,我就讓你進(jìn)去。 他怎敢讓舊神成為他的奴仆,這無疑在她的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塞爾斯憤怒的瞪著她,心臟劇烈跳動,他竟然提出這個無恥的要求,就連當(dāng)年不可一世的烏洛安都不敢這般待她。 只是夫人小姐才需要貼身女仆,你是個嬌滴滴的女人嗎? 他無所謂的說道:你若是想扮成貼身男仆,我也沒有意見。 你做夢。她說道,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原來你也會生氣啊,等著瞧吧,你會來求我的。接著,他開始仰頭大笑起來,笑中夾雜著快意和嘶吼,幾乎是在歇斯底里的宣泄某種痛苦一般,笑著笑著,淚水沿著他的臉頰滑落。 出于最后的尊嚴(yán)和驕傲,不愿讓人聽到這一切,他將身體沉入池底,碩大的猩紅魚尾一動不動,似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