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
無妄
這兩年來戚桐已經(jīng)收回了當年戚梧的父親為了籠絡人心而散出去大部分股權,戚老爺子當年說他斤斤計較、心術不正,只會用下三濫的手段籠絡人心,始終難當大任。 戚桐難免要附和一句,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廢物,有多么令人厭惡。 除了會給自己人添堵,實在找不出半分活著的價值。 戚梧的父親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多次想要將年幼的戚桐排擠出戚家,否決她繼承人的身份如果不是周齊鈺一直護著她,恐怕如今她早就換了一個姓。 重新投胎那種。 莫言,資料都準備好了嗎?在車里戚桐閉目養(yǎng)神了一會兒,睜開眼睛時只剩一派精明強干。 放心,萬無一失。 戚桐輕輕牽起唇角,她知道周莫言一向不會把話說死,什么都有轉圜的余地,但如果他予以百分百的肯定,那必然就沒有再擔心的必要。 那就是時候把這份大禮還給戚楓了。她的手指觸碰到背后那塊傷疤,疼痛早已消失,留下的只有屈辱。為了報這一箭之仇,她已經(jīng)蟄伏忍耐得太久。 奚奚那邊已經(jīng)準備好了,今晚過后,計劃就可以展開了。她將望向窗外車水馬龍的眸光收回,看著周莫言笑了笑: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我們了。 周莫言外表沉著,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內心的心血有多么guntang,鄭重地頷首:我相信你。 有的時候優(yōu)越的家室和血脈對她竟成了一種束縛。周莫言忍不住想,如果她生在一個平凡些的人家,一定不會背負那么多沉重的東西,能夠隨心所欲的放手一搏,去光明正大的贏得所有喝彩。 你放心,我這樣很好。戚桐像是知他所想,一面寬解,一面又是不可冒犯的從容。 以前或許我厭惡過,到現(xiàn)在想想,如果我不是生在這樣的人家,又怎么能她淺笑著,眉目柔和,卻能讓周莫言明白她的未盡之言。 小桐,有一件事什么? 周莫言沉默了一瞬,然后搖搖頭,之后再說吧。 戚桐雖然疑惑,但到底十分放心他的分寸,想著應該不會是什么十萬火急的事。 還是該打起精神,去應對今晚要應付的那些妖魔鬼怪才是。 以往參加宴會,戚桐都會選周莫言當男伴,無人不知他是她的心腹,而周莫言的性取向在圈子里更不是個秘密,也不需要擔心會有什么閑話。 不過今天周莫言只負責送她到宴會會場,然后去做戚桐交代給他的事,戚桐卻是和一個不常露面,卻備受關注的人一起出現(xiàn)。 眾人心思各異,但心里都很清楚這兩人一起出現(xiàn)所代表著什么。 不過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只有戚桐知道自己得體的微笑下隱藏著一顆怎樣無奈的心。 吳霽表哥,我也沒有那么嬌貴,你不用這么緊張。 是嗎,注意臺階我覺得還是小心一點好。 被戚桐稱呼為表哥的人,正是軍總司令雨琮的大兒子吳霽,此次和她一起出席晚宴,便是告訴眾人雨家和戚桐的確關系匪淺。 說是照顧,吳霽還真的很照顧她,一路上攙著她走,深怕她有個什么閃失,要不是戚桐一貫知道這個表哥是個一板一眼的石頭,恐怕都要誤解些什么了。 她默默嘆氣,卻也不會拂了他的好意。 他們剛到場,各界熟識的人便上來問好,但吳霽三言兩語又都對付了過去,顯然吳霽大公子不怎么喜歡人際交往。戚桐的笑容要裂了,這人和他妹子真是兩個極端,但都一樣令人費解。吳霽打發(fā)了那些人,轉身對她道:你坐吧,你想喝什么酒,我去給你拿。 戚桐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妥協(xié):金湯力就好,謝謝,有勞了。 他剛走沒多久,身旁就傳出一聲低低的笑,倒是悅耳得很,戚桐抬眼去看,只見一個侍酒女郎端著威士忌,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你怎么來了?還這幅樣子。戚桐再次嘆氣,說實話,她應付不來吳霽,也應付不來他meimei,特別是雨霖鈴這人行事詭異,每每都要叫她頭疼一番。 雨霖鈴涂了些東西,改變了膚色,再通過化妝,把原本精致絕艷的長相遮蓋了下去,竟是看著平平無奇,恐怕雨琮在場,都不一定認得出自己的小女兒來。 雨霖鈴纖長的手指端起酒杯,自己倒是喝了起來,這酒不錯,不愧是名流之間的聚會,不會拿水貨糊弄人。 戚桐瞪她一眼,這人真是狂妄慣了,哪怕這是個死角地帶,但想要找她聊天的人可不會少,萬一有人過來看見了也不怕人家起疑。 你好像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雨霖鈴一臉的你真無趣:來看看你,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戚桐信她才有鬼。這人半年前就回了國,回來以后也沒來見戚桐,直接奔去給她準備的實驗室,一待就是半年,要說她會想念什么人的話大概是因為那個人比較有解剖價值。 你哥哥也在,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雨霖鈴往吳霽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不打算見他。 戚桐聳聳肩,隨你。 說起來你呢? 戚桐平靜地理了理自己的頭發(fā),撫過自己的發(fā)簪,她如今一切行為舉止都變得更加慵懶緩慢,可端看著,只會讓人覺得她優(yōu)雅,我? 戚總的不甘,好些了嗎?從雨霖鈴的唇邊蔓延出一絲微笑,卻異常冰冷。 我有什么不甘,戚桐壓低了聲音,同樣帶著笑意,卻不同于雨霖鈴泛著涼意的嘲弄,我又不像有的人,因為jiejie結婚生子,就莫名其妙的發(fā)瘋。她挑挑眉:不過說真的,樂均是個可愛的小寶貝,你這個做姨母的去見過了嗎? 雨霖鈴的眼里透出些厭煩來,她猩紅色的指甲扣著杯沿,戚桐一點都不懷疑,如果雨霖鈴愿意,就摔破玻璃杯,用鋒利的碎片來割破她的軀體,然后從她噴涌的鮮血里得到慰藉和快樂。 不過戚桐現(xiàn)在半點都不擔心,她們之間畢竟有牢不可破的同盟關系,以及高奚作為無法分割的紐扣,緊緊的鎖著她們彼此。 那只幼崽長得一點也不像她,我不喜歡。 女兒一向要像爸爸一些。 戚桐搖搖頭,覺得雨霖鈴這么多年來,只是無窮盡的增長著知識和殺人技巧,但心里那個宛如惡魔一般的漂亮小女孩,一直沒有離開。 她眼神溫潤,托著下顎開口:霖鈴,有誰會因為太在乎jiejie而嫉妒姐夫,甚至想要殺了他?當然,你jiejie從不與你計較什么不過,你也別想得逞就是了。 是啊,她從不厭惡我。雨霖鈴低聲道,余光瞥見吳霽正向她們走來,于是留下了最后一句話:但你知道,我想殺的人,一定會得手。那么,祝您心想事成,再會。說完她又調整了姿態(tài),那雙冰冷的眸子變得恬淡,微微壓低了身子,看起來和其他侍者并無不同。 等吳霽走到戚桐身邊,她早已不見蹤影。 她吳霽有些失神的看著雨霖鈴離開的方向,腳步不自覺就想追過去,最終還是忍住了,將酒杯遞給了戚桐:抱歉,我找得有點久,你喝吧,我檢查過,沒什么問題。 戚桐笑著道過謝,狀是不經(jīng)意道:你要是有什么事要做,也不用顧及我。吳霽只是搖搖頭:我既然答應了照顧你,就不會丟下你不管,其他的之后再說吧。 人陸陸續(xù)續(xù)的聚齊,戚桐已經(jīng)是不需要去走人脈的地位了,該是想要結交她的人三不五時的來問好,她倒是無所謂,眉目間溫和有禮,看著吳霽打發(fā)走一個又一個麻煩的人。她小口喝著酒,想起某人評價吳霽像是老媽子,有些忍俊不禁。 直到戚楓的出現(xiàn)。 他信步向戚桐走來,吳霽看了眼戚桐,得到她沒關系的眼神,于是只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并沒有多說什么。 什么風把吳大老板都刮來了,真是稀客。戚楓身邊的人滿臉掛著笑意,但眼里有顯而易見的嘲諷。 這人名叫陳寄新,之前在檢察院工作,不過現(xiàn)在嘛吳霽懶得搭理他,這人找他合作過幾次,都被他推了,于是陳寄新便懷恨在心,不得不說,肚量實在是小。 陳寄新見吳霽油鹽不進的模樣,暗自咬牙,又轉而向戚桐道:小戚總也別來無恙吧? 戚桐頷首:還不錯,多謝關心。她看向戚楓,也適時給了一個微笑,不熱絡,卻得體。 戚楓面上雖不顯,但心里微怔,她已經(jīng)許久不曾正眼看他了,想起一年前在戚氏慶功晚會那天,他喝了很多酒,抓著她的肩膀,訴說了這么多年以來隱秘到瘋狂的愛意,但只得到她平靜的眼神,以及一句,你真是惡心。他每每想起都覺得血液凍結一般,憤恨無奈,她仿佛永遠如此,可望不可即。 陳寄新一向是個挑刺的主,不管戚桐是不是如今各方各界都炙手可熱的主,只要是妨礙了他的利益,他就不想讓她好過:小戚總一個女孩子家未免也太辛苦了。要我說您忙前忙后,最終不是也要成家,不過小戚總長袖善舞,帶著的不是李家的繼承人,就是雨家大公子,別人真是羨慕不來,也不知道誰最后能抱的美人歸 寄新!戚楓出言呵止,可戚桐卻不在意:比不上陳先生您,自然是陪襯著戚總要來的水漲船高。不過,我前幾日聽說,政府最近在查一筆慈善基金的流向,我想戚桐眼見陳寄新臉色不好看起來,微微一笑,沒再說下去。 陳寄新不陰不陽的笑了聲:戚總,你想做好人,但有些人不領情啊。 用不用做好人,也不是你們說了算的。戚總,這種場合還是看好自己的狗比較好,別讓他亂咬人才是。吳霽一手護住戚桐,平淡的說了句,但話里趕人的意思十分明顯了。 你!寄新,不要無禮。 陳寄新再次被呵止,眾人看清來人是誰,皆收斂起來,戚桐也站起來見禮。 好了好了,一個晚宴而已,都不用緊張。來人正是陳寄言的大伯父陳正聽,同時,陳伯文夫婦和雨琮夫婦也在,以及一個讓戚楓眉頭緊鎖的人。 陳正聽看了一眼陳寄新,你的事以后再說,今天不和你計較,走吧。 陳寄新再怎么不甘愿,此刻也不敢違背陳正聽,放下酒杯便告辭了,臨走前狠狠地看了眼戚桐。 陳正聽嘆道:家門不幸,各位見笑。 雨琮擺擺手:哪里話,誰家沒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呢?他笑著看向自己的兒子。要不是人多,吳霽大概扭頭就想走人,雨琮深知他的個性,咳嗽了聲轉移話題:要說誰家孩子最有出息,那還是小桐了,伯文和暴男有福。 李暴男沒有做聲,陳伯言謙虛道:哪里的話,小桐一向出色,而且,他看向一旁高大英俊的男人,笑道:戚先生在這里,我可不敢認下這個功勞。 眾人這才把目光都放在另一位陌生面孔上,陳正聽也笑道:在場的各位恐怕不怎么認識吧,我來介紹,這位是戚梧先生,他為我們國家的航天事業(yè)可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是位值得我們尊敬的先生。他拍了拍戚梧的肩膀,感嘆道:阿梧,沒想到我們分別了這么些年,再聚首時你的女兒都這么大了,這么有出息了。 戚梧把目光從女兒的身上收了回來,端起酒杯與陳正聽碰了一下,是啊,時間過得真快。 戚桐其實看見戚梧出現(xiàn)半點也不覺得驚訝,畢竟他的關系網(wǎng)如何,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大哥。戚楓掩住眼里的情緒,向戚梧問了聲好。戚梧簡單的回應了他。 說實話,之前有戚桐一直擋著,這是他這將近三年來第一次見到戚梧本人他很年輕,眼神很正直明朗,和他們這種在商場上打滾久了的人不一樣,能夠看得出他是活得瀟灑且恣意的。 這讓他如何甘心呢。 如果可以,誰不想選擇自己愿意的生活方式,誰想一身的泥點子,被喜歡的人厭惡。 戚先生真是得天獨厚,大家都是同齡人,如今您面目依舊,卻應有盡有。說這話的人是李暴男,她微微笑著,眼神卻不善,無視丈夫示意的眼神,直直看向戚梧:說到底,以前是因為有個好爺爺,如今是有一個好女兒的緣故,戚先生真是命好,不是嗎? 母親如此失態(tài),戚桐是知道原因的,如果她替戚梧說話,只會讓母親更生怒,哪怕這會讓戚梧陷入被動。大庭廣眾之下,她不愿母親因為她的忤逆而心傷。 不過戚梧一向是個能說會道且心態(tài)優(yōu)越的人,他笑了笑:jiejie也是一如既往地嚴厲,令人折服,我一向不聰慧,桐桐當然比我優(yōu)秀得多。 戚梧三言兩語就把她摘干凈,護得很好。 戚桐臉上雖乖覺,但心里已經(jīng)輕松許多。 咳,好了,我想大家不如去喝一杯,今天阿梧可是代表航天局的貴賓,為了即將開展的航天戰(zhàn)略會議,他可是要有的忙了。陳正聽打圓場道。 對了,一直站在這也是 雨琮話還沒說完,一聲尖叫就響徹整個宴會現(xiàn)場,眾人神色一凜。 有有人死了。有人跌跌撞撞的從休息室出來,臉色蒼白道。 這可不得了,在軍政警商的各個大佬聚集的晚宴上發(fā)生了殺人案,傳出去還得了? 很快眾人的臉色就再變了一次,死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離開的陳寄新。 大家頓時都凜然起來,猜測起這個兇手的目的。 只有戚桐一肚子苦水,在心里是默默地恨了一把雨霖鈴。沒想到她今天突然出現(xiàn),居然真的是來殺人的!膽子真是大得要包天了!一招不慎,不光是雨霖鈴,就連戚桐自己和雨家恐怕都要被牽連。 這個瘋子。 桐桐,過來。戚梧皺著眉,喚了聲戚桐,眼看局勢凝重,他必須要時刻看著她。 這種時候,雖然沒人自亂陣腳,可也沒人臉色好看,畢竟在這種安保級別的地方人說死就死了,誰知道下一個是誰? 戚桐對吳霽道:看來形式不太樂觀,你和舅舅在一起會更好,而且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去做吧,你放心,她看著戚梧笑了笑:我在我父親身邊,不會有危險。 折騰了許久后,戚梧和戚桐也一起離開了。 她坐上汽車,頗有些疲憊她將腦后別著秀發(fā)的簪子取了下來,任由它們慵懶的傾瀉在腦后,然后歪頭靠在車窗上,不發(fā)一言。 正在開車的戚梧從后視鏡里看見了,從副駕駛上拿了一個小抱枕遞給她,靠著吧,別撞到頭了。 謝謝。她接過枕頭,然后問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嗎,而且今早怎么沒有和我說? 我現(xiàn)在倒是對鉆營這些很感興趣,戚梧淡淡道,不這樣,我怎么幫你呢? 戚桐張了張了口,卻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