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游泳

    我們躲在后海的海灣，遠處可以看見城市的燈火，在大氣中一閃一亮的昏黃路燈織成交錯的道路。

    紅、黃、綠；綠、黃、紅好幾盞交通燈不斷變換著信號。

    車輛的白燈、紅燈匆忙來往。遠方傳來某個暴躁的司機的喇叭聲，距離過遠使它聽起來像蚊子的嗡聲。

    我瞇著眼睛，把光點暈散相融成一片。

    海潮聲自日落以后便越漲越近，水漫至我們坐著的地方。

    啊屁股都濕了。他有些煩躁地說。

    我拉著野餐墊子用屁股往后移行，說：隨便啦，反正有衣服換。

    衣服都放在防水的袋子里，除非它完全被水淹沒，或者被浪卷走，不然我們都可以干干凈凈地回家。

    我把隨身物品舉高放上一塊大巖石，浪應該不至于那么高吧？我反覆打量，覺得應該萬無一失，便回頭牽著他走到大石下。

    他翹著手，有些無奈地看著我：你大晚上帶我來這里干什么呢？

    我對他的問話也很無奈，一手指向大海讓他看。他隨我的視線向去，又一臉莫名地看我。

    我沒好氣地說：看，是大海?。『Ｓ脕砀墒裁?？游泳！

    他不耐煩地皺著眉毛，忍耐著心中的暴躁反問：蛤？

    他總是這樣不耐煩的模樣，不過沒關系，等一下玩得最開心的人肯定也是他。

    我對于他的質問無所謂地聳聳肩，開始脫起了衣服。

    他按住我掀起衣服的動作，有些震驚地大吼：你在干什么！

    啊？換衣服啊。我已經習慣他這副暴跳如雷的模樣，平靜地回答。

    在這里？！他失禮地大叫。

    我四處張望，一個人都沒有：緊張什么呢，沒有人會來這里的。

    雖然這個海灣距離市中心不遠，但是沒有公共交通可以來到這里。要開車來也不簡單，可是需要道路使用證的呢。

    我咧嘴給了他一個笑容，并不告訴他這些。

    他有些無奈地揉開緊皺的眉頭，松開了攔住我的手。

    而且我們沒有泳衣呀。我眨眨眼，有些調皮地告訴他。

    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終于確信這里沒有其他人會來。他壞壞地低笑，用滿是胡渣的下巴磨蹭我的臉，然后也幫我脫起了衣服。

    六月下旬的晚風并不讓人覺得寒冷。

    我看著他把自己的衣服也脫了，自己先一步跑向了大海。

    海面粼粼倒影著遠方的熱鬧。因為距離城市太近，天空只有零落的星辰，星辰都墜落到路上了，揚起了天際的一層光霧。

    我赤裸地半泡在微涼的海水里，快活地踢著腿，揚起水花，好像在叫他：快來玩呀！

    他也渾身赤裸地抱著手臂在岸邊看我，然后壞心地恐嚇我：小心會有鯊魚一口咬掉你的小平胸！

    無所謂啦！我大笑，轉念一想又催促他：快來，讓牠也咬掉你的小雞雞，哈哈哈哈。

    他被噎住，也悶聲笑起來，噗通下水便游到我旁邊躺臥漂浮。

    海浪的泡沫在我們周圍消失，我摟住他壯實的手臂，把他當成浮板，讓他拉著我亂游。

    玩累了，我放開他獨自往回游，腳踢踢嗒嗒地把水花全部推向他的臉。

    他呸呸呸地吐著水，怒吼一聲要來追我。

    哈哈哈哈呀！我笑著尖叫，被他一把擁進懷里。

    他的擁抱把冰涼的海水從我身邊推擠開去，灼熱的男性身體把我緊緊包圍。我們兩人都渾身赤裸，每一寸皮膚都緊貼著對方。

    哈啊我止住笑聲，平復著剛剛激烈活動而變得急促的呼吸。

    他看著我不說話，氣氛一下子變得曖昧。

    我小聲地附在他耳邊說：生日快樂！

    他專注地看著我，悶笑一聲說：你猜我有什么生日愿望？

    我沒想到他會問我這個，頓時愣住了。

    我以為你會說隨便啦他悶聲取笑我的口頭禪。

    我也笑著捶打他的肩：無所謂啦！

    他按住我的手，認真地說：嗯，跟你一起怎么樣都無所謂。

    這是個溫柔的夜晚，風拂過我們濕透的肩有點微冷，但我們抱在一起取暖。

    他湊近把一切閑雜事物都擋去城市距離很遠，海浪聲都不及他的呼吸和心跳，我滿心滿眼只有他。

    他吻上我的唇，帶著咸澀的海水腥味。

    我們相擁在海中親吻，像纏綿的海草攀著對方的手臂、肩膀，在微涼的水里摩挲著彼此溫熱的肌膚。

    他吮吻著，舔過我的上顎，我也不甘示弱地回吻著他，模仿著他的動作，就那么一來一回地玩著親吻游戲。

    半晌他放開我，我們相視而笑。

    回家啦。我拉拉他的手臂，牽著他往岸邊游。

    看著他的微笑，我心里滿足，哼著小曲蹦蹦跳跳地走。

    夏天就該做點瘋狂的事情。

    哎喲。心不在焉的我不小心踩上了貝殼，硬物硌上柔軟的足底，讓我不禁驚呼一聲。

    他焦急地上前扶著我：怎么了？

    我只是嚇了一跳，沒有受傷。

    小事，無所謂啦。

    他笑得可惡：你什么時候有所謂過！

    我低頭想了半刻，馬上回答：對你！

    他笑著在額上啵了一下，然后我們換了衣服，走回停車處。

    這程讓我開車送你回家。他從我手中搶先接過車匙，坐上了駕駛座。

    回家的路上，我看著窗外掠過的燈影、霓虹和高樓。城市人冷漠疏離的臉孔，來來往往，擦身而過。

    歌單剛好循環(huán)到Michael   Seyer的〈Lucky   Love〉。

    浪漫的旋律讓人想要隨之旋轉、為之眩目。

    車子正好停在紅燈前，對岸的車子像煙霧一樣沿道路四散，光影掠過又消散無蹤。

    歌者唱著：No   such   thing   as   true   love,   its   all   just   luck,   lucky   love.（世間沒有所謂的真愛，只有幸運使然）

    真是一個溫柔的夏夜，我微笑。

    And   Im   just   lucky   this   is   it,   this   is   it.（而我多幸運我的運氣就是你）

    他心有靈犀地回看我，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