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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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 龍葵微微張大了眼睛,多日平靜如死水的面容終于鮮活起來,握傘的手稍稍收緊。 嗯。秦楚煜輕聲應(yīng)著,然后松開手,走到他面前,眼里有難言的喜悅。 他說道:我說的高人就是玄鏡道長,他早年隱居山野,這些年很多人都在到處打聽他的下落。 他有辦法幫我嗎?龍葵忽然有點(diǎn)緊張,又不敢抱著太大的希望,不然希望破滅的時候又會格外難過。 秦楚煜看出她的矛盾,摸了摸她的發(fā)頂,溫聲道:不要想太多,有辦法固然好,但是這條路走不通還有別的,總有一條路是對的。放心,我會一直陪你。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說話的時候不經(jīng)意帶上的淡笑,對龍葵來說就像是晨曦初起的霞光,不聲不響的一點(diǎn)點(diǎn)驅(qū)散黑夜殘留下來的陰霾,然后才有鮮花與朝露,和其他的美好。 她隱秘的失了神,然后馬上清醒過來,本能的貼近秦楚煜,扯著他的袖子緊緊攥住,哥哥要說話算話。 秦楚煜失笑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腦門,別有鄭重的應(yīng)了一聲,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龍葵看著他不說話,心里委屈的嘀咕,分明就有。 小葵,等我回來。 一句話,就騙她等了一千年。 巧合的是利陽山距離寶河縣并不算遠(yuǎn),聽當(dāng)?shù)氐陌傩照f約莫有一百多里的路程,徒步要走上兩天。 二人都是孑然一身,沒什么東西要帶,一身衣裳,一把紙傘足矣。 離開的消息傳到容霄的耳朵里,他特意下官服來到城門相。 臨別時他欲言又止,塞給秦楚煜一個信封,摸著很厚實(shí),秦楚煜疑惑的問:這是什么? 容霄搖了搖頭,深沉的說道:待出城之后,秦公子親自打開看看就知道了。我還有公事在身,恕我不能遠(yuǎn)送了。他抱拳行禮,秦楚煜看了看他,終是沒有拒絕。 將厚重的信封收起,還禮說道:秦某就此告辭,容大人,我們有緣再會。 說完,帶著龍葵架馬車駛出城門,車架和馬蹄聲在來往的人流中漸漸隱去,容霄對屬下吩咐道:去封書信給皇上,就說東西已經(jīng)交到秦公子手里,讓他放心。 馬車是秦楚煜去街上親自購置,里面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加上路上顛簸,龍葵坐在里面并不是很舒服。 但她也沒覺得有什么,倒是秦楚煜出城以來一直不發(fā)一言,龍葵覷著他的臉色,沒去過問,知道臨近正午她聽見一聲腹鳴。 龍葵往前眺望,指著前面說道:哥哥,前面有間茶棚,咱們在那兒歇一歇吧。 秦楚煜不答,但在經(jīng)過那里時勒住韁繩停下馬車,龍葵松了口氣,忙取來紙傘掀開車簾對茶棚老板道:大哥,天氣熱,給我們來兩碗涼茶吧。 老板是個長相憨厚的男人,樂呵呵的應(yīng)了一聲。 秦楚煜沉默的取出干糧,同時不忘給了龍葵一份,涼茶上的很快,他端起大碗喝了一口。 龍葵這時才說道:哥哥,你每次見到容大人心情都很差,這其中是有什么緣故嗎? 他大方的承認(rèn)道:沒錯,我有個老朋友,我看到跟他有關(guān)的人就心煩。 是朋友,又心煩? 見她面露不解之色,秦楚煜從懷里掏出容霄交給他的信封遞給龍葵。 打開,幫我看看他又耍什么花樣。他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眼睛卻冷冷的。 她有點(diǎn)猶豫:這是容大人給哥哥的,真的要我打開嗎? 秦楚煜彎起手指用關(guān)節(jié)敲了下她的腦門,恨鐵不成鋼的說:到現(xiàn)在還分得這么清楚,白喂你了。 龍葵委屈的小聲說道,人家根本不用吃東西的 見他又瞪起眼睛,她才連忙拆開信封,沒有立刻拿出來,先是拿起瞄了一眼。 這她驚訝的抽出里面的東西,厚厚一沓銀票,面額以千兩記。 秦楚煜見了,冷笑一聲,譏誚的道:又來這套,也對,世上也就他錢多的花不完。 拿著銀票的的手重重一拍,桌子跟著巨顫,瓷碗被震的彈起不慎掉在地上。 茶棚的老板見狀還是一張笑臉,沒關(guān)系,歲歲平安、歲歲平安。 他想了想,勾起唇角,站起身來走到茶棚老板面前,實(shí)在對不起,打碎了店里的碗,這些銀票就當(dāng)是賠禮吧。 老板一看,瞠目結(jié)舌的拒絕:這、這可不行,這太多了,我不能要。 秦楚煜堅(jiān)持往他懷里一塞,道:您就當(dāng)這是今天的茶水錢吧。 天降橫財(cái),不是不想要,是不敢要。 萬一這是個什么圈套,自己全部身家豈不是都要賠進(jìn)去? 茶棚老板想著,更不敢接,跟秦楚煜推拒起來,一來二往有那么幾張銀票就散落在地上。 幸虧這里地處空曠,現(xiàn)在沒什么人喝茶,不然這場景被人看到,可能要起些沖突。 龍葵眼力過人,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張銀票和其他的長得不太一樣,紙張更白更厚一些。 她好奇的走過去撿起,卻發(fā)現(xiàn)這根本不是一張銀票,而是一封書信,應(yīng)該是放在了銀票的下面,所以一開始沒能發(fā)現(xiàn)。 自林溪一別,經(jīng)年未見,故友可還安好?我與碧寒都十分想念你,當(dāng)年愧對于你,若你愿意可來京城,我愿當(dāng)面賠罪。無論如何我都當(dāng)你為至交好友,你行走江湖還需錢財(cái)傍身,這些銀票是我的一點(diǎn)心意,請你收下。 書信沒有署名,想來是覺得秦楚煜一看就能明白這信是出于何人之筆。 龍葵猜測,大概就是容大人說的那位皇上吧。 另一邊秦楚煜好不容易勸說老板手下錢財(cái),茶棚老板還是一副神游夢中的模樣,銀票被強(qiáng)行塞進(jìn)他的懷里,鼓鼓囊囊的一團(tuán),狠狠的抽下自己的臉。 疼,不是做夢。 龍葵扯了扯秦楚煜的衣角,他問:怎么了? 她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紙,道:這里面好像藏了一封你的信。 秦楚煜挑了挑眉,接過信,卻看也不看的回身向老板問道:請問您在何處煮茶? 老板呆呆的答道:后邊,有個小爐。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借用一下。然后大步繞過去,找到燃著炭火的爐子,大手一松信紙落在碳上,火焰嗖的一聲竄的老大,潔白的紙一眨眼的功夫就化為灰燼。 龍葵驚住,哥哥都不看看上面寫的什么嗎? 這種信這幾年沒有十封也有八封,無趣的很。不如燒了,樂得清靜。他噙著笑說道,眼中神色漫不經(jīng)心,渾然不把這些錢放在心上。 好了,走吧,咱們繼續(xù)趕路。 秦楚煜提劍起身,剛走兩步,一直枯瘦如柴滿是褶皺的手?jǐn)r在他的身前。 他定睛一看,只見一個道士打扮身形瘦弱的老人站在面前,他身后的算命幡上寫著一個相字,自己留著白花花的胡子,胡子卷而翹,雜亂的排在一起。一張臉平平無奇,唯有那雙眼睛,精神矍鑠十分有神。 老道盯著秦楚煜的眼睛,神秘莫測的說了句:公子可要看相?貧道游歷剛好花光了盤纏,缺錢用,現(xiàn)在一卦只收你一千兩。 道長來晚了,我的錢都送了人,現(xiàn)在是一文也沒有了。秦楚煜攤了攤手,無奈答道。 那道士聽了,又轉(zhuǎn)過來看向龍葵,那這位小姑娘可想算上一卦?我算姻緣可是很準(zhǔn)的哦。他捋了捋翹起的胡子,得意的說道。 龍葵為難的看向秦楚煜,見他微微搖頭,她只好說道:對不起道長,我們真的沒有銀子了。 老道坐下一拍大腿長吁短嘆道:看來今天要餓上一晚上嘍,我這老胳膊老腿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撐住。 說完,還不忘擦了擦眼角,雖然那里一滴眼淚也沒有。 不過龍葵對可憐的老人家完全沒有抵抗力,她心一軟,從懷里掏出今早秦楚煜給她的碎銀子,遞到老道面前。 真的只有這么多了,這些應(yīng)該夠您吃上幾頓飯了。她小聲的說道。 秦楚煜眼中露出無奈之色,卻并無阻攔。 道士一把接過銀子,表情立馬晴朗起來。 還是漂亮的小姑娘心腸好,不不像有的人,硬心腸,對我這老頭子都見死不救。他斜了秦楚煜一眼,然后接著道:這些銀子夠我去城里客棧開間上房住幾夜了,多謝你了小姑娘,我青云子欠你一個人情,待下次見面我可以免費(fèi)幫你看相。 龍葵柔柔的笑著,不忘為秦楚煜辯解:哥哥人也很好的,只不過他不喜歡說出來。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他看了眼秦楚煜,小聲嘀咕道。 秦楚煜不欲與他過多糾纏,拉住龍葵的手,道:錢也給了,現(xiàn)在我們可以走了吧。然后扯著她回到馬車上,駕車離開了。 龍葵這次沒坐回車?yán)?,而是在他身邊挨著?/br> 她回頭看了看,青云子的身影變得極小,才道:青云道長應(yīng)該不是壞人,哥哥怎么對他好像很有敵意似得。他身上的氣息陽剛純正,不是心術(shù)不正之人能有的。 沒什么。秦楚煜握著韁繩,眼中似有涼意,只是單純的討厭道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