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初遇
二月中旬的一天,女帝的云秦殿里傳出了砸茶盞的清脆聲音。周邊奴仆跪了一地,他們許久未見過女帝發(fā)這樣大的脾氣。 云秦殿內(nèi),酥胸高慫、身形曼妙的高貴女人,正喘著氣怒視跪在大殿中央的少女:給朕滾出承京! 那少女面色沉靜,并未因帝王的怒火而膽怯,她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遂退出了云秦殿。 隨后,女帝下旨:令昭平郡主謝珣即日起前往封地,無召不得回京。 謝珣一身紅色文錦繡袍,她眉眼彎彎,翹鼻小巧,莫說五官與女帝如出一轍,就連兩片粉嫩嫩的唇瓣勾起的弧度也與她無二般,任誰看了也知曉她與女帝的關(guān)系。 近侍徐文燁眉頭緊皺:郡主最能討女帝歡心,怎么今日 謝珣臨走前尚且還笑著同他告別:徐大人,可替我好好照顧陛下。 徐文燁恭恭敬敬地送走她,眼見她伸了個懶腰,悠悠閑閑出了宮門。 中宮聽了消息,掐著花的手頓了一頓,只冷冷一笑:便叫她們演去。 一旁的大皇女趙瓊聽了不由吃驚:父君這是何意?聽宮人們所言,母皇分明是厭了謝珣。 徐雍身著鳳袍,面容精致,當(dāng)初也是大封赫赫有名的美男子。然而這樣一一俊俏男子,卻對謝珣分外仇恨,只因,她是那人的女兒!他抑住心內(nèi)的火氣,解釋道:你只瞧見陛下訓(xùn)斥她,卻未見將她送往封地進(jìn)行歷練么?洪都書院英才云集,陛下這是要著手立儲了。 趙瓊摳著手心,雖早曉得母皇對昭平寵溺,卻原來連皇太女的位置也要給她么?! 徐雍漫不經(jīng)心地瞥她一眼,心里也知曉她的氣性,又覺得此事急不得,便吩咐道:你回去看奏折吧,陛下令你分擔(dān)國事,你莫叫她失望。 趙瓊低低應(yīng)了一聲,垂著頭退了出去。 昭平郡主謝珣,乃是鎮(zhèn)遠(yuǎn)將軍謝秦的獨(dú)女。而實(shí)則,謝珣乃是女帝趙妘的親生骨rou,因著上一輩的緣故,謝秦誓死不入后宮,謝珣也就成了眾所周知的私生子。然而因著女帝,誰也不敢面上說些什么,只敢背地里暗暗嚼舌根罷了。 昭平此地是江南最為富庶的魚米之鄉(xiāng),離京城不遠(yuǎn),亦是通往南海五鎮(zhèn)的關(guān)口要地。通常而言,此地絕不會輕易作封地,畢竟,整個大封小半的賦稅都在這兒。哪成想女帝不但封了出去,對象還是個未及笄的女娃娃。 昭平郡的人并不好管,雖是江南地段,卻因經(jīng)濟(jì)往來密切,三教九流遍地都是。他們哪里樂意來一位小郡主來分他們的羹呢。于是呀,昭平郡的人自發(fā)去昭平城門堵住小郡主的馬車,要將這女娃娃嚇回皇城。 春三月,天兒還是涼的。一行六十八輛馬車,一百五十位青春貌美的侍女,外加若干護(hù)衛(wèi)著此程的侍衛(wèi),謝珣此行可謂是聲勢浩大。該帶的不該帶的,盡是一股腦塞作了行李,就差把謝家的祖墳遷來了,畢竟苦了誰也不能苦了她謝珣呀。 謝珣叼著西疆進(jìn)貢來的冰玉葡萄,掀了掀眼皮,問:到哪了? 趙嬤嬤推開車窗望了望,道:已是郡外的十里坡了,過了這兒便進(jìn)城了。 她從謝珣幼時(shí)便伺候著長大,此時(shí)見她因舟車勞頓而面露疲色,不由哄道:郡主睡一覺吧,立時(shí)便到了。 謝珣唔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 哪里是舟車勞頓,謝珣的這輛馬車,鋪的是上好的雪狐皮毛,只為了不顛著她。馬車周身用紅木鑄造,結(jié)實(shí)隔音,輔以各類水果糕點(diǎn),她是實(shí)打?qū)嵉孟硎堋?/br>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車外便吵鬧起來。謝珣才淺眠一小會兒,這下子被吵醒,忍著怒氣:外頭怎的了? 趙嬤嬤一邊替她穿鞋,一邊回答:是昭平郡的百姓,鬧著要見您。 謝珣嗤笑一聲,早聽聞?wù)哑娇げ话采睦飼缘梦催M(jìn)城便鬧起來。 今兒日頭正好,昭平郡大半的人堵在城門處,尋思著要給小郡主一個下馬威。雙方正吵著,卻見金玉堂皇的馬車被推開,削蔥根一般的手搭在侍女的手中,身著蘇繡青龍袍的少女盈盈而立,她彎眉彎眼,面若桃花,雖是頂著繁重的頭冠,卻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她下了車,笑吟吟道:諸位大可待我入府再來拜見,這般熱絡(luò),昭平有愧。 昭平郡的百姓中多是魯莽之輩,聽了這番話便吼出聲來:哪里來的女娃娃,趕緊回承京喝奶去!休要來攪和昭平郡! 剩下的人也紛紛應(yīng)和,仿佛必定不許她入這城門一般。 謝珣環(huán)顧一周,冷聲開口:諸位乃我大封子民,昭平更有小京都之稱,須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昭平一亂,屆時(shí)陛下必將派兵常駐此地,各位,又以何謀生呢? 此處軍火、私鹽生意皆有涉及,謝珣此言不無道理。鬧事的人心里打鼓,漸漸息了聲。 謝珣冷眼瞧著西邊人群悄悄退走的幾人,笑了笑:升斗小民,不知所謂。 那日城門口的鬧事以后,昭平郡的郡守帶著白銀奴仆來請罪,謝珣笑瞇瞇收下了禮,并未多言。 昭平郡除了富,還是大封學(xué)士云集之地,此處的洪都書院也最負(fù)盛名,堪比京中國子監(jiān)。謝珣此行曾被囑托多與書院走動,她思慮良久,令郡守與自己共游洪都。 謝珣站在充盈著雪色的梨樹下,發(fā)髻上一縷青絲被低枝勾住,她歪一歪頭,任趙嬤嬤替她解開。 就這么一歪頭,她瞧見了蔚自閑。青衫束發(fā)的少年郎正伏在案前,認(rèn)真而細(xì)致地磨墨。那少年郎比她在承京中見過的所有公子都要貌美,她向來愛好美色,愿意同這樣好顏色的來往。更莫說她往常最愛青色,此時(shí)的青衫少年,更是如同一幅水墨畫。 趙嬤嬤替謝珣整理好頭發(fā),俶爾瞥見郡主雪白臉頰上的兩抹嫣紅,她正思量著今日的腮紅是否有些厚重,便聽見謝珣柔情似水得開口:嬤嬤,去問問那屋里磨墨的是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