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那個人(END)

    餐桌上，大姑姑突然問：”小侑還不結(jié)婚??？”

    坐在主位儼然大家長模樣的孫一希，一聽臉色登時拉下來：”說了不提這件事──”

    孫侑人平靜地打斷父親，回：”沒男朋友怎么結(jié)啊?！甭曇糗浐艉舻?，聽起來沒有半點攻擊性，像在撒嬌。

    大姑姑又說：”姑姑幫妳介紹吧？”

    孫侑人笑了兩聲：”如果我有時間的話。”她一貫的應(yīng)對敷衍話術(shù)。

    大姑姑沒聽懂，還興致勃勃：”我們公司里有個新來的經(jīng)理，年輕有為……”

    不說孫侑人的反應(yīng)怎樣，楊柔芙光是看舅舅射過來的眼光，都明白這個話題不能繼續(xù)，趕忙夾了一堆菜到母親碗里要她多吃少開口，同時用手肘頂了頂自己的老公，出來幫緩頰。

    徐順達突然被拱出來，不慌不忙地提起：”對了，舅舅，我剛剛在你們隔壁巷子看到一個穿得一身黑的男人，行跡有點可疑啊。”

    “哪里？”孫一希果然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前面隔壁那條巷口，我出去抽煙的時候看到的。”今天里里外外太多小孩在玩，徐順達為了不熏到孩子們，就走得遠一點去抽煙。

    “長怎樣？”

    “喔……應(yīng)該比我還高，戴頂帽子，也看不清楚臉，在那邊走來走去，偷窺別人家?！毙祉樳_說：”該不會是小偷吧？”

    新年期間確實宵小較多，他們這附近前幾年也發(fā)生過各家機車汽車被撬開偷走財物的事件。

    孫一希正想說我去看看，有個年紀(jì)較大，叫小馬的男孩子說：”舅公、舅公！我們也有看到！”

    “你們在哪里看到的？！”小馬的媽一聽，都要嚇?biāo)懒恕?/br>
    小孩子直接跟疑似壞人的人打照面，孩子的媽能不怕嗎？

    “我們下午去雜貨店買鞭炮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姊姊，還跟我們問路?！毙●R說。

    “我也看到了?！?/br>
    “我也有！”

    其他幾個同樣見到的小孩和小小孩也都爭先恐后證實，彷佛這是個游戲，見者有賞。

    “姊姊？”小馬mama發(fā)現(xiàn)孩子可能搞錯了，”剛剛姑丈說的是男生喔。”

    “姑丈說穿一身黑還戴帽子，那個姊姊也是啊?！毙●R爭辯，顯然他并沒有聽到‘男人’那部分。

    孫一希起身了，”搞不好是同伙來探路草，我去看看。”

    “大哥，先吃飯啦！”

    “就是啊，吃完了再去看，再說我們這里這么多人，他們還敢來偷？”

    “吃完了我陪你去看?！?/br>
    孫一希被弟弟meimei們給勸住了，飯桌上恢復(fù)最開始的和平氣氛。

    楊柔芙半責(zé)怪地瞪了徐順達一眼。要他打圓場，不是制造恐慌的情緒。

    徐順達聳聳肩。至少話鋒被轉(zhuǎn)開了不是？

    反正危機解除，楊柔芙也不再計較，又往孫侑人的方向看去，卻發(fā)現(xiàn)她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

    “表姊呢？”她問。

    坐在女兒隔壁的黎秀美回答：”好像朋友打了電話，出去講電話了?！?/br>
    孫侑人在小偷的話題開始不久，就偷跑出來。

    一方面是透氣，一方面是他們話里描述的形象讓她想起虞靳。

    那個遙遠遙遠的初始，她在電影愿見到的男人，也是一身黑，扣著頂棒球帽，當(dāng)時沒感覺，如今給他們一形容，好像真的有幾分犯罪分子的味道。

    不過也確實是犯罪分子啊。

    想著，她噗哧地低笑一聲，手背卻飛快地抹過眼角。

    圍在她附近，玩比吃還重要，飯吃了一半，又跑來放煙火的孩子們紛紛問她在笑什么。

    孫侑人擺擺手，表示沒什么。

    “姑姑，帶我們?nèi)ズ舆叿艧熁鹄?。”孩子們央求?/br>
    孫侑人說話雖然沒什么氣勢，但她并不是那種拒絕不了別人的人，即便對象是小孩子。而她認(rèn)為這么晚帶這一群小蘿卜頭到河堤邊太危險，不肯答應(yīng)。

    “晚上不行，明天白天再帶你們?nèi)??！?/br>
    “那姑姑買沖天炮給我們?！?/br>
    “還有霹靂炮?！?/br>
    孫侑人被團團包圍，頗有被兵臨城下的味道，加上吃太飽，也想散散步，就答應(yīng)了。

    不過年紀(jì)太小的她可不敢?guī)?，只帶了幾個上小學(xué)的去。

    “太危險的不能買，每個人只能買一樣?！钡诌_雜貨店，孫侑人仔細訂下規(guī)則。

    孩子們早就圍著門口的煙火吱吱喳喳討論起來，也不知道聽見沒有。

    眼看不會太快結(jié)束，孫侑人轉(zhuǎn)身和一名進店的客人擦身而過出，對方的大衣衣襬擦過她的大腿，她余光順勢瞄了眼。

    看到一片黑影。

    孫侑人沒有多想，出了店門口，掏出手機，熟練地?fù)芰艘粋€號碼。

    這個號碼從來沒有接通過，但也從來沒有易主過，更不曾沒電關(guān)機。

    開始時，她一天要撥好幾次，現(xiàn)在，她久久才會打一次，接不通沒關(guān)系，留個言，彷佛思念是有寄托的。

    熟練地進入語音留言，孫侑人突然不知道說什么，畢竟這一天知道的訊息量太過巨大，只得沉默到語音系統(tǒng)也被斷線。

    ……頓了頓，她又打了一通。

    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密集的撥過電話給他。今晚她真的很難受。

    就在電話即將再度進入語音留言之前，她居然聽見接通的聲音。

    一瞬間，她全身都顫抖了起來。

    她抖著唇，良久才喚出那個好久沒人提起過的名字，”虞靳……”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

    但她聽見了淺淺的呼吸聲。

    “是你嗎？是你就說話啊……”

    突然，四周吵了起來。

    “姑姑！”

    “姑姑、姑姑！”

    “姑姑妳看！”

    孩子們在叫她，奇怪的是她一時間竟分不出是在手機里還是現(xiàn)實中聽到的。

    孫侑人維持聽電話的姿勢，回過身──

    就在她背后沒幾步的距離，有個黑色的身影單膝跪在那里，彷佛已經(jīng)跪了很久，當(dāng)她終于回過頭，那人才摘下了頭上的帽子。

    男人仰頭望著她，粗糙的手中向她舉起一個鉆石戒指形狀的棒棒糖。

    他沒有說話，滄桑的雙目因月光或水光而發(fā)亮。

    她顫抖得更劇烈，手機一沒抓穩(wěn)摔在了地上，她完全沒心思去管，只是在男人執(zhí)拗又虔誠的目光中，顫巍巍地往前幾步，然后雙腿一軟，握住了他舉著戒指棒棒糖的手。

    下一刻，她撲進他胸口，眼眶發(fā)熱，旋即哭了起來。

    “我一直在等你，等得……差點就不等了！”

    她的哭聲在他的胸膛猛烈撞擊，幾乎到了發(fā)痛的程度。

    虞靳愣了愣，緩緩張開雙手將人抱向自己，臉也慢慢低下，埋在她的肩上，強健寬闊的身軀，抖得和她一樣厲害。

    “誘人，我愛妳?！闭Z氣是卑微地，像個懇求得到心愛玩具的小男孩。

    而他的小女孩卻依然哭壞了他的衣服。

    “你就是大渾蛋！”

    下次他要帶花來。

    在一群小孩的簇?fù)硐拢粚O侑人帶回孫家的團圓飯桌上時，虞靳握著她的手，凝視著她眼尾通紅的側(cè)臉，走神地想。

    帶上一束新鮮盛開的玫瑰，然后他會再次跪下，把那句話再說一遍。

    這次，他希望看她是笑著接受他。

    (END)

    //

    作者有話要說：主線完成啦~接下來還會有一篇后日談，或者說后日‘rou’談……然后就走沈X趙的支線?（′?`?）

    PS.明天會重新整理章回順序，將番外篇全部移到最后面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