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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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月站在角落里聽他坐在臺上唱歌。 高高低低的人海,欲望氣息在燈紅酒綠中泄漫。 藍(lán)橙色氣氛燈順時針轉(zhuǎn)動,男性漂亮的唇若隱若現(xiàn)。她看他握著話筒,劉海幾縷擋了眉側(cè),聲音滄桑。 他唱:抱著沙發(fā) 睡眼昏花 凌亂頭發(fā) 想過離開 以這種方式存在 在她眼中,謝冷雨是個幼稚的人。不懂八面玲瓏,從來直接的厭惡,坦蕩的喜歡。出生條件優(yōu)越由此自命不凡,又混又傲。 謝冷雨以前可不會給別人唱歌。倒不是怕唱得難聽,只是沒人能讓他開口。是他拉不下臉給別人唱歌,對他來說,這意味著他在跟別人伏低做小。凌然于讓的謝小少爺能做這種事討好別人?別說讓他唱歌,有時脾氣來了,讓他回應(yīng)幾句都難。 他還以他的性格為榮,得意地說:這世上有幾個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明確地說他就是喜歡任性、新鮮、強勢,不肯妥協(xié)也不愿顧及。 卻還是有過例外。 是夏月感冒那晚。他說我唱歌挺好聽,她說隨便你。謝冷雨唱到半路嗓子受不了了就想停下來??煽聪脑轮皇强粗徽f停。謝冷雨只好繼續(xù)唱,于是就隨便了四個小時。第二天就啞了,喝個粥嗓子都疼,只好罵罵咧咧去看醫(yī)生。 那時他的嗓音還清脆。如屋檐滴雨。 謝冷雨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低了頭看著左腿。 他唱:夕陽西下 翻著電話 無人撥打 不想離開 也許嘗受過被愛 他的下唇rou氣飽滿。嫩。彷如一咬就會出汁。聲音在周圍飄蕩,她隱約聽出他渾濁聲音中的疲憊。 夏月忽然記起了從前。記起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以后夏月就住這了。冷雨,叫jiejie。謝志高介紹完她來這的緣由后,招招手,對剛進(jìn)門口的少年喊道。 他一身灰色運動裝,穿雙限量鞋,聽到聲后緩慢地放下足球,慵懶地向她瞟來,只有短短一秒就收走了。他對她敷衍的笑了下。 有遇過這種狐貍嗎? 艷麗堅韌,雙眼溫柔繾綣又輕挑凜冽,更像是一個包裝華貴優(yōu)雅的痞子。他的笑敷衍到成了一種若有若無的勾引。誰看一眼,小心一腳踏進(jìn)欲沼。 jiejie。 聲音卻清秀。 她大他三歲。那年她大二,他高三。 他的漂亮可以用女性的美形容。對視她時下顎高昂,明眼一看就知道他尊高氣傲不愿低人一等。少年感與成人欲結(jié)合的謝冷雨,張揚美艷。這種長處如此顯眼才能如此自信。 謝冷雨給她的第一印象是野性、狡黠、玩心大。 像一株帶刺滕月。束縛不得,駕馭不住。 碰不得。 你知道他濫情。 你好。她低了點頭。 兩人象征性地打了招呼,一個朝門外走,一個往室內(nèi)去。夏月回到謝志高為她收拾的屋里,走過去,隨即坐在飄窗前想心事。她想未來的生活,漸漸撫摸手臂,于是不經(jīng)意地低頭。她看見他和女生站在路上親吻,角度剛好,他的手在女生腰上亂摸。夏月皺眉,回了床上。 晚上她又坐在飄窗前,拿了本想看書靜心。他又來了,在同一條小路上,借著路燈耀眼的光,她明顯看到懷里的女生和下午的不一樣。 他才高三。 她合上書。 真惡心。 是。夏月對謝冷雨第一天最深的印象就是:真惡心。 / 歌唱完了。他起身緩慢,拿過椅子旁的拐杖熟練地夾在臂下,身體一歪一斜,小心謹(jǐn)慎地下著臺階。人潮聲中,他背貼在墻上,低下頭點燃煙,頭發(fā)遮住了他所有眼睛。 領(lǐng)了兩百出場費,謝冷雨向霍清說起要夏月。 你知道女人來這種場所決定要賣了,這數(shù)額有多大?;羟逭J(rèn)真地看他。 我有點錢。 你?一聲嗤笑后,霍清低眼看向他的左腿,用煙指了指他。你不是一直說要存錢買假肢嗎?怎么?腿不要了? 謝冷雨也看了看,抬頭。還是干女人有趣。有句話怎么說的他歪頭想了想,吐口煙,翹起一邊嘴角笑著。 在世界還沒把你cao死之前,你要比他更快到達(dá)高潮。 霍清看了他許久。最后擺擺手。行,我賣你這個人情。我不收她,你自己解決。 后來他一想,手臂環(huán)腰,轉(zhuǎn)而又笑了。 咋了冷雨?這愛情來了?我還從沒聽你說起要哪個女的,不之前干一炮就提褲走人? 謝冷雨猛吸一口煙,肺里全是苦味。 嗯。一見鐘情了。 / 晚十一點。冬風(fēng)冷得摻冰。他們走出門口,謝冷雨走得很急,夏月放慢了步子跟在他身后。 里面十萬,拿著。他停在門口的路燈旁,從錢包里掏了張工商卡遞給她。以后每個月給你打。 你要我多久? 他看著路燈上的廣告。一個月。 夏月看了他一眼,緩緩接過握在手中,又直視他。 找酒店還是跟你回家? 他看了街道的車水馬龍一眼,對她說:你打車回你家。 不做? 他很久都沒有說話,兩人周圍只有車擦過的呼嘯聲。她微微抬頭看路燈下的光有多大時,他突然湊近。 夏月聞到他衣袖里便宜的沐浴香。 給錢的是我。他的手指捏住她的臉頰,盯她的眼睛。我現(xiàn)在不想碰。 謝冷雨,帶女人回去啊。這次不會又干到請假不來上班吧? 門口的保安一臉玩味地看著他兩,想來對謝冷雨與女人的糾葛習(xí)以為常又津津有味。 他只看著她,聲音很冷,臉色也寒。回去。 夏月的臉用力一偏,掙開他的手指。 兩年了,他越活越放蕩。她雙眉蹙起,緩緩低了頭,卻沒有離開。 他看夏月如雪的面頰。她的美是高樓之上,像十月的月清冷,身上的衣服從來偏白色,仿若一篇美妙的文學(xué),對他而言永遠(yuǎn)晦澀難懂望塵莫及。 謝冷雨微僵后收了手。 兩年了,她越來越嫌棄。他的手指放在背后磨了磨。 夏月低頭又看見了他的左腿。黑色西裝褲扁平,風(fēng)一刮,他的褲腿像旗幟一樣飄著。 謝冷雨有一雙很美的腿。 她記得有一年夏天陽光燦爛得戳眼。他的短褲露出一節(jié)矯健的小腿,臺上的人群歡呼雀躍,為場上雄姿英發(fā)的少年喝彩、鼓掌、尖叫。他們只叫謝冷雨的名字,一聲比一聲大,仿若這是他一個人的秀場。 別人都習(xí)慣右腳進(jìn)球,他卻偏愛左腳。 他踢球時有恃無恐的姿態(tài)、健美的身型和他臉上自信的俊,那時奪目到無人敢去爭榮。他進(jìn)球,他揚起的下頜角,他轉(zhuǎn)頭向她看來。 謝冷雨是令人唾棄又令人著迷的人物。 以前的他 夏月突然抬起頭,我跟你回去。說好五十萬一個月,一個小時都別少。 她的眼里平靜如水。 我不想欠你。 冷風(fēng)吹來了。 謝冷雨猛地一下后腦發(fā)熱,四肢生冷。他的手背握得青筋凸出。他想她總把干系分那么清。沒有欠,也就不用還,于是兩人之間就真的斷干凈了。謝冷雨并沒有多舒服,即使他也是這么想也這么做的。他也是。 他湊近臉用力看她,目光捅穿她到近乎敲骨剖髓的程度。男人的呼吸緊閉很久,直到一輛貨車的大燈打來,他才在刺眼的光里長吸了一口氣。左邊唇角微動。 欠? 他發(fā)出兩聲低笑。真敬業(yè)。你不是一直嫌我臟嗎? 夏月沒有回答,臉色很淡。 他太熟悉這種表情。這是她對他一慣的態(tài)度:漠然無視、愛答不理。 于是謝冷雨一時打心底地感慨她是真的很有本事:她總有讓他磨牙切齒又無能為力的本事。她沒舊情,才敢把一句不想欠說得干脆利落,把他剛剛重逢時升起的那點無望的奢望全撒了。 他幾乎怨恨:我過得安安分分,你現(xiàn)在又何必讓我遇到。 夏月理了理風(fēng)里的頭發(fā)。打車回去? 他的烈火自我燃燒。怎么不回我? 回什么? 燙不到她半分。 他從胸腔里壓出一聲輕笑,隨即偏過頭看越來越空的街。越來越空。 真覺得是他不想碰?要不是她嫌他,她嫌他。他能 艸。 謝冷雨攛過她的手腕,翹起嘴角笑得有點吃力。行啊,伺候我。 臉色越來越沉,嗓音發(fā)鈍。 不能讓我射到爽就別睡了。 三三:我發(fā)現(xiàn)我存稿=我懶惰。果然有壓力才有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