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手就位（02）青春物語

    2000年1月1日。

    千禧年。

    這似乎是很特殊的一年，倘若你對基督教有所了解，你就會知道這不僅是整千年，還是耶穌降生的第2000年。

    漫天花火從天空上傾瀉而下。

    如同浮生一粒粒塵埃。

    人世間，這好像卻也不過是平凡的一年。

    在無數(shù)個似乎與往常無異的日子里，我們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暗處生長。

    無數(shù)新生兒哭泣，無數(shù)衰老生命的逝去。無數(shù)花開花謝，無數(shù)流水東逝。

    各人有各人的喜樂哀憂，各人在自己的生命里過著與往常一樣的平凡生活。

    也許是出于自責，抑或是愧疚。

    歐陽行在這新的一年里給雙胞胎兄妹倆買了一輛自行車。

    大的坐在前面，小的坐在后面。

    自行車雖不是新穎的款式，但坐在車上的一對兄妹為這輛車增添了不少光彩。

    男的俊，女的靚。

    直讓鄰居贊嘆：要我說，歐陽行家里指定祖上燒高香了，不然也不可能生了這么一對雙胞胎，不僅長得好看，聽我家豪豪說，他們成績都很好呢！

    一男一女，可不就湊成了好字嘛。

    可惜了

    這可惜的是什么，不用接下文，大家都心理神會地露出惋惜的神色，就好似真的很可惜一樣。

    歐陽俊直視前方的路，權(quán)當沒聽見。

    歐陽倩卻看見平時總來他們家串門的那個王阿姨露出了笑，眼睛在笑，嘴角微挑，是一種小人得志般的笑，像一個魚刺一樣橫亙在歐陽倩的喉間。

    王阿姨口中那些親親熱熱叫著的倩倩好似水中浮萍，人的信任在這一刻瞬間瓦解。

    歐陽倩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有的人表面熱情內(nèi)心卻巴不得你落難呢？

    成長或許只是一瞬間。

    一回到家，歐陽倩就直奔房間，脫了外衣外褲就鉆進了被窩。

    沒什么好難過的。

    她這樣對自己說。

    可她已經(jīng)不愿發(fā)出聲音，只是緘默無言地看著天花板。

    這是父母的婚房。

    他們從前也是幸福過的吧

    歐陽倩如此猜測道。

    可她的理智又在清晰地告訴她：這是假象，你根本沒見過他們對彼此好臉色過。

    于是她又情緒低落起來。

    最近她總是不開心。

    因為好像，所有讓她不開心的事都撞在了一起。

    沒有給快樂一個空座。

    歐陽俊站在門口，他輕輕拉開一條門縫。

    看了半晌那床上的人，才到客廳的餐桌上寫作業(yè)。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不去房間的書桌上寫作業(yè)，偏偏要去客廳的餐桌上。

    只有他自己知道。

    *

    歲月匆匆忙忙。

    三年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試卷。

    歐陽行繃著臉從歐陽俊的手上接過了一張數(shù)學試卷。

    很好。

    接近滿分。

    歐陽行的表情瞬間松緩了下來，例常問道：第幾名?。?/br>
    第二

    歐陽行蹙了蹙眉，但還是沒有說什么。

    可任誰一看就知道他不怎么滿意這個名次。

    第一名是誰？你和他差了多少分？！

    歐陽俊看的出這人在遏制自己的情緒，想表現(xiàn)的不那么在意一樣，然而那越發(fā)激昂的聲調(diào)還是泄露了說話人的意圖。

    還是夏拙。差三分。從前那個每次交試卷都不安的男孩如今已是十七歲的少年人了。

    自從母親離開他們這個家已經(jīng)過去了三年，他也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再彷徨無措，而是試著讓自己的內(nèi)心更加強大起來。

    歐陽倩再一次被關(guān)在兄妹兩人共住的房間里。

    歐陽家很窮，臥房也只有兩個。

    在母親沒離開這個家之前，一直都是夫妻倆一個房間，兄妹倆一個房間的。

    歐陽倩上高中時，歐陽行就提出讓兒子歐陽俊和他一個房間，畢竟男女有別，但歐陽倩死活沒同意。

    她嘴上說mama走了自己缺乏安全感，實則不想讓哥哥夜夜與父親相伴。

    她知道，雖然現(xiàn)在哥哥面對父親時看似不害怕了，但那種從小到大的畏懼感怎么可能輕易就消失

    倩倩，起床吃晚飯了。

    歐陽俊聲音輕柔地喚著床上甜睡著的少女。

    仿佛剛剛被父親用皮帶抽打的人不是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