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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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的手好涼啊。 屋內(nèi)爭吵的聲音,一個是爸爸的,一個是mama的,兩個人平日里都是很溫和的人。爸爸是大學(xué)講師,mama是外企白領(lǐng),兩個人體面,什么時候露過這樣的兇相。 要不是為了孩子! 是mama的聲音。 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了,要不是為了等霈霈長大,我不至于忍到現(xiàn)在! 道德的敗壞沒必要找這么多由頭! 是爸爸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眼上的手放了下來,門被輕輕關(guān)上,張澤拉起她的手,重新走回電梯。 哥,咱們?nèi)ツ膬海?/br> 餓嗎? 不餓。 先吃點東西,然后去奶奶家,我們好久沒去看望爺爺奶奶了。 可是奶奶家在鄉(xiāng)下,很遠(yuǎn) 已經(jīng)放假了。 兩個人草草吃了點東西,張霈以為他們會坐火車或者長途大巴什么的,但她萬萬沒想到張澤直接去于程飛那兒借車。 于程飛沒問什么,帶他們到車庫去,摁一摁鑰匙,離他們最近的那輛車滴滴響了。 于程飛拍拍張澤的肩:慢點開,你廢了沒事,霈霈跟車廢了可不行。 張澤捶他一拳,說:謝了。 - 張霈不知道張澤什么時候?qū)W會的開車,還是說這是天生的技能? 兩個人一路都沒怎么說話。 張霈還穿著校服,張澤已經(jīng)換上了于程飛的外套,夜視鏡很好地遮掩一切情緒。張霈偷偷瞟他,她沒見過哥哥這種打扮,這副樣子。好像一下子從學(xué)生變成了大人,那種值得依賴的、可靠的、又熱于冒險的大人。 開到外環(huán),車速一下子上來了,張霈有點暈,但心跳得很快,她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路燈漸漸牽成一條閃光的金線。 可以把窗戶降一點。張澤說:那樣更刺激。 張霈鬼使神差地真這么做了,風(fēng)猛地灌進來,撕扯她的頭發(fā)。她噎了滿嘴冷風(fēng),又掙扎著將窗戶關(guān)上了。 張澤哈哈大笑,余光瞥她一眼,問:怕不怕? 有點,你開慢點! 可張澤什么時候聽過她的? 張霈看著窗外越來越飛速倒退的光點,突然有種錯覺:他好像并不是為了帶她去奶奶家,而只是想借此飆車泄憤就好像是憋在心里很久的負(fù)面情感突然爆發(fā),只有這樣才能發(fā)泄出來似的。 她問:哥,你不會就為了發(fā)泄才開車吧? 張澤似乎一時沒聽清楚,幾秒之后才答道:是啊。要是出了事兒,你就跟哥哥死在一塊兒了,開不開心? 閉嘴吧你! 張霈心里狂跳,一半為他,一半為車速。 上帝愛人,一路平安。 凌晨的時候,倆人到了縣城。 奶奶家離縣城不遠(yuǎn),但半夜打擾老人不好,也白讓人擔(dān)心。張澤決定就把車停這兒,明天和霈霈坐去村里的大巴車。 那時候縣城賓館管得并不嚴(yán),有證件有錢,不管你成不成年人監(jiān)不監(jiān)護人。 開了一個小套房,張澤睡客廳,張霈睡臥室。 張霈匆匆洗了澡,現(xiàn)在實在太晚了。她從小體質(zhì)不太好,愛感冒發(fā)燒鬧小毛病,今天一折騰又快到凌晨了,困意濃倦,幾乎倒床就睡。 夢很難過,一會兒有個青面獠牙的鬼差追著她要把她投進火海,一會兒有個渾身是血的兔子扯著她的腳腕。她正費力掙脫時,卻發(fā)現(xiàn)那只兔子的皮慢慢脫落,那只兔子居然變成了mama 霈霈,霈霈?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哥哥正握著她的肩。原來只是夢,她一下子放下心來,同時眼淚也一下子沖出來她不知道為什么要哭,反正就是想哭。 發(fā)燒了。張澤摸摸她額頭,說:老實呆會兒,我去買藥。 不行!張霈淚眼朦朧扯住他的手,就像很小的時候兩人緊緊牽著手去游樂場:不行!不許走! 張澤有點涼的手指被她異常guntang的手緊緊握住,心里不知為什么就酸澀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