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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愜意的生活是被部長的奪命連環(huán)call給打斷的。 小子你死哪里去了?不就是初戀沒了嗎?至于這么要死要活的嗎?快給我滾回來,特殊部隊今年招了新生,你正好回來給他們當教官,要是表現(xiàn)好,我們會給你獎勵 部長的嗓門一如既往的大。 這么久相處下來,我早就知道學長不像看上去那么無害。他開著免提,一臉無辜地看著我,意思是你聽這人說的什么鬼話。 我清了清嗓子,打斷部長的說教:部長,我是南柯。 對面立刻掛掉了。 我們笑得合不攏嘴。 沒多久我的通訊器就響了,部長換了個語重心長的腔調,和我強調不外出工作賺錢的男人有多不靠譜。 我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不靠譜也沒什么關系。 我養(yǎng)得起。 說笑歸說笑,該負起的責任還是不能推脫。我和學長休息夠了,一道返回安全部,準備特殊部隊的訓練事宜。 他當教官,我做顧問。 其實我的半年休假還沒有結束,部長臭著臉給我辦理部門調動,暗罵學長這么大人了還要人跟著照顧。我解釋說是我自己閑不住,雖然不能上一線和怪物周旋,但培養(yǎng)幾個優(yōu)秀的軍人還是做得到的。 部長開始咒罵怪物。 后面的日子按部就班,平穩(wěn)祥和。 除了監(jiān)督訓練,我用大部分時間整理資料,跟進莫比烏斯案的進度,偶爾配合軍事法庭的調查。學長樂于折磨隊員,變著法兒給他們加訓,但絕不會忘記我的一日三餐,也不會讓我一個人睡覺。 這樣的日子太美好了。 美好得像是夢境。 三個月后,上面下達任務,說城南圖書館出現(xiàn)了異變,讓我們帶著特殊部隊的新隊員們去剿滅怪物。 異變程度不高,沒有太大危險。 路上,我和學長討論起變異變的起因。雖然現(xiàn)在學術界還沒有定論,但大部分人認為當人的某種情緒累積到臨界點,引發(fā)異變的可能性會大于普通人。 但這并不能囊括所有的案例。 而所謂異變的本質,依舊是個謎。 我們沒有得出答案,不過沒關系,對這個問題的討論只是為了讓我們的對話聽起來高大上一些,不至于被新隊員們嫌棄膩歪。 進入圖書館前,檢查裝備,確認一切無誤。 我和學長負責掌控全局,為了更好地應對突發(fā)狀況,我們選擇一同進入圖書館,誰讓這些年輕人一個個熱血上頭,經常會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作死行為。 在這里作死,可不比在外面作死,死亡是幸事,要是變成怪物或者成為新的異變原點,下場可沒有死那么輕松。 我和學長對視一眼,分散開來。 這座圖書館很安靜,安靜過了頭。空氣中漂浮著油墨的氣息,灰塵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讓人有種熟悉的錯覺。 但我確實是第一次來這里。 踏上樓梯,我下意識地往左拐。 南柯,你回來了? 入眼的是六角形的中庭,書架高聳入云,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盡頭,讓人不禁懷疑世間是否真的有這么多書存在。中庭的中心,星辰在類玻璃材質的櫥窗外新生湮滅,rou眼無法觀測的光亮交織出最絢麗的圖畫,黑洞形成、坍塌,誕生出又一個新的宇宙。 而這些人類窮極歷史也無法度量的浩瀚,不過是圖書館小小中庭里的點綴罷了。 南柯? 我回過神來,望向喚我名字的那個女孩。她有異色的雙瞳,一頭紅發(fā),身穿白色的司書制服,領口上繡著的記號。 &_/^。她再次開口。 那是人類無法理解的音節(jié),但我能聽懂,因為在她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我便不再是人類。 那是我的名字。 名字會喚起過去的記憶。 安瑞拉,我問,為什么通天塔圖書館的通道會出現(xiàn)在夢貘的意識世界中? 因為我們管不住好奇心的館長進入夢貘的夢境了,她給自己留了條隨機通路。安瑞拉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倒是你,自由之神南柯,你留著這道臨時通路,是打算回去嗎? 我回頭,看見漫長又短暫的階梯,階梯盡頭是我來時的圖書館。學長端著槍走過,并沒有察覺到異樣。 是的,安瑞拉,我要回去。我向后退去,回到那個扭曲的虛幻之中。 莫比烏斯之環(huán)內不需要自由。 但我的自由在那里。 莫比烏斯之環(huán),沒有起點,沒有終點,向外亦是向內,循環(huán)往復,永無止境。 只有處于高緯,才能抵達真正的終點。 通天塔圖書館就是那個唯一的終點。 而我,是通天塔圖書館的一名司書,自由之神南柯。 通天塔圖書館收藏了從宇宙誕生前到宇宙毀滅后的所有藏書,其中,代號夢貘的藏書屬于特殊形態(tài)藏品。他不曾醒來,意識在夢境中構建出層層世界,是需要重點記錄的對象。 沒錯,莫比烏斯也好,我以為的現(xiàn)實世界也好,都只是夢貘夢境的一部分。 所謂異變,其實和情緒波動沒有太大關系,只是人在情緒累積后容易意識到夢境世界的不合理之處,對世界的真實性產生懷疑,從而將周圍的夢境扭曲。 不,那算不上扭曲,那不過是夢境剝落,露出荒誕與怪異的本質罷了。 恍然間,我回到了原地。 南南?什么時候來這里的?學長察覺到動靜,轉過頭來,面露驚訝。 學長,我們回去吧,這里不是正常的異變,沒有怪物。是群星留給祂們孩子的回家的路。 他打量我,似乎在權衡我是否被怪物污染。 畢竟,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不僅僅是南柯。 很快,他確認我依舊是我。 他在通訊器里下達撤退的命令,拉著我的手往圖書館外走去。 學長,我輕聲問,你向往真實嗎? 他沒有回頭,堅定地、毫不遲疑地帶我踏過水中明月。 如果我身處虛假,那么于我而言,真實才是虛假。 這次演習不了了之,我被上面叫去談話,好在事實證明那里面確實沒有怪物,至于原因,就得交給科研人員去研究了。 我們的生活恢復了正常。 沒能讓新人們長見識,學長憋著一股勁給他們申請實戰(zhàn)演練。正巧這些日子變異變成倍增加,一群新人被拉去練手,成長速度飛快。 我們從里面選拔出優(yōu)秀人才,重點培養(yǎng),有個年輕人異常出色,晉升很快。只是偶爾和他見面,我會產生一種莫名的心悸。 就仿佛他是夢境的主人一般。 兩個月后,西南一個城市爆發(fā)特級異變,整個城市淪為怪物巢xue。異變原點被關押進通天塔監(jiān)獄。服刑一年后主動請行消滅怪物。她本可以將功補過,然而其本身的特殊性讓她不斷產生異變,誕生怪物,最終,那個年輕人將她關在了天空上的壁壘里。 押解的時候我遠遠看了一眼,是我們那個熱愛記錄到瘋狂的館長,聞星。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特級變異爆發(fā)后沒多久,軍事法庭正式開庭,審理莫比烏斯一案,我和學長作為唯二的人證兼幸存者,指認研究所所做的惡行。 抹殺人類感情,植入固定程序,將之改造為戰(zhàn)斗工具。 經過長達半年的審理,莫比烏斯案終于塵埃落定。該受到懲罰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該被祭奠的人被世人傳頌。 即便是夢境,我想,即便是虛假,人類都不會忘記自由。 莫比烏斯之環(huán)永恒纏繞,人類在這個死循環(huán)中走過一個又一個分叉,或許正確,或許錯誤,但向往自由和真理的靈魂從不曾屈服,善良和愛是探索真理之路上的饋贈。 人類永遠與循環(huán)抗爭。 自由的靈魂終將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