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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市,某建筑工地。 隨地亂堆的原材料中飛揚著濃重的塵土,烈日炎炎灼烤著大地,建筑工人汗流浹背,不斷彎腰勞作。 梁令儀也難免出了些汗,她穿著雙高跟鞋,不得不低頭仔細看著地上的雜物,怕崴了腳,"裴助理!你把傘舉那么高干嘛,我下巴被曬到了!" 梁令儀被曬得心煩,回頭斥道。 "對不起,梁小姐,我注意。"裴峰低眉順眼地認錯,舉著傘的手低了一些。 "煩死我了,那幾個外國人事就是多,還非得到現(xiàn)場工地來考察。就他們來的那幾個人,有懂建筑的嗎?真是拿了根雞毛當令箭,我倒要看看他們能說出什么名堂。"梁令儀踩了踩鞋跟沾上的土,不住抱怨。 "梁小姐說得對,連咱們這邊的標準都不知道,估計他們就是走個形式。還是梁小姐做事認真,凡事親力親為。" 他這個馬屁拍的梁令儀很舒心,她當然可以隨便派個人來陪這幾個外國投資商逛工地,自己在辦公室里吹空調(diào)。要不是為了在老頭面前賣賣慘,表現(xiàn)一下,誰要大夏天地跑出來曬太陽? 因為這兩句話,她看裴峰也順眼了不少,兩人閑聊著,到了工地上的臨時辦公室。 辦公室里,巨大的風扇轉(zhuǎn)動著瘋狂作響,吹得人連說話聲都聽不見,劉成功叼著煙,要分給刑青一支,刑青拒絕了。 "謝謝你,劉經(jīng)理,我不抽煙。"男人說話的聲音很冷淡,沒什么波動。 劉成功笑道:"看你也不像抽煙的人。刑老師,你學外語,是x外畢業(yè)的嗎?說錯了你也別笑話我,我這人沒什么文化,就知道那么幾個大學。" 刑青微笑:"劉經(jīng)理自謙了。我是P大外語系畢業(yè)的。" 劉成功一拍手,目光里滿是敬畏,"P大,那可是頂尖學府,刑老師原來是個大學霸,"他抽口煙,不好意思道,"我閨女今年上高一,學習也還算爭氣,能考年級前十,刑老師能不能指導點學習經(jīng)驗,讓她少走點彎路。我請你吃飯怎么樣?" 刑青思索了一陣,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劉成功還在眼巴巴地看著他,這時候門突然被打開了。 兩個人同時往門口望過去,站在那的是個女人。 那女人穿著打扮還有氣質(zhì)和建筑工地實在是太格格不入,白襯衫,黑色的包臀裙,襯得身材凹凸有致。站著的姿勢也很婀娜,身子微斜,顯得小腿格外纖直修長,再往下是她被緞面的高跟鞋裹住的雙腳,腳背弧度優(yōu)美。 直到女人說話,劉成功發(fā)現(xiàn)她的臉也很漂亮,乍一看是端莊秀麗,再看她一雙眼睛,似乎是習慣了從上往下看人,眼皮淺淺垂著,輪廓深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身旁的刑老師好像動了一下。他沒放在心上,揚著笑上去,"是梁小姐吧?" 這時候他們才注意到后面還有個打著傘的男人。 梁令儀看了他有些汗?jié)n的短衫一眼,有點厭惡,輕點了下下巴,"叫我梁總就行。把煙熄了,我不喜歡煙味。" "好嘞,梁總,這位是刑青,一會的翻譯。" 劉成功連忙扔掉煙跺了兩腳,壓下了心中的不滿。他心想刑老師是P大有真料的高材生,剛才和他說話都和顏悅色的。這梁小姐不過是靠爹到了這個位置,怎么就架子這么大。 梁令儀隨意掃了站在角落里的高個男人一眼,只覺得長得挺白凈,沒有想打招呼的意思。 刑青主動伸出了手,走到她面前,他個子很挺拔,梁令儀穿著高跟鞋足足有一米七五,還是比他矮了一小截。 "梁小姐你好,我叫刑青。" 梁令儀敷衍地嗯了一聲,伸手輕輕和他握了一下。 這男人做的是翻譯這樣的文職,手卻有點糙,他的目光很專注地落在她臉上,梁令儀實在是看多了這種眼神,冷冷地將手抽回。 外商一會才到。梁令儀叫劉成功先帶她到工地上逛逛,紙上的資料她是很清楚,現(xiàn)場未必是一回事。 劉成功看梁令儀這還要助理打傘的做派,微驚地張開嘴。裴峰跟梁令儀在后面走,他和刑青在前頭閑聊了一路,得知刑青的時薪居然比他月薪還高,更驚訝了。 他感慨道:"果然是行業(yè)的頂尖精英人才?。? 剛到了樓前,裴峰接了個電話,是公司里有急事要處理,他跟梁令儀簡單說了一下,便匆匆離開。梁令儀無法,只能自己接過了傘。 她對比著眼前的工地,腦子里是之前讀過的資料,看得過于專注,高跟鞋不小心陷進磚縫里,驚呼一聲,差點摔倒。 余悸未止,梁令儀煩躁地抽了兩下,沒抽動,而前面那兩個男人居然在旁邊看熱鬧! 她指向刑青,"你,幫我把鞋抽出來。" 在梁令儀看來,刑青跟以前為她美色所惑的男人沒有任何差別,只要她招招手,就迫不及待爬過來。 劉成功幸災樂禍,來工地穿高跟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刑青果然如她所想,立刻半跪著幫她往外拽鞋,縫隙太緊,用上蠻力,結(jié)果就是鞋跟整個崴斷,只留下一個鞋面,梁令儀氣得要死,毫不猶豫地斥責:"你怎么這么笨啊,手勁那么大干什么!不會一點點往外拿嗎?" 刑青握著她的鞋,抬頭看她,眼睛里有點梁令儀看不懂的東西更像是在看無理取鬧的孩子。 劉成功打圓場:"梁總別生氣。外商一會就到了,您看看您要不到員工那邊,借一雙先湊合著?" 梁令儀憤懣地拒絕,食指和拇指極度嫌棄地揪著刑青的衣袖站穩(wěn),甩給劉成功一串鑰匙,"我車里有備用的,你去給我拿來。車在西門外面。" 劉成功去了,留下的只有梁令儀和刑青,梁令儀把傘也塞給了他,刑青就自動接過了裴助理的打傘工作。 本來以為這男人會見縫插針跟她說上幾句話,結(jié)果卻一言不發(fā)。梁令儀看了眼他沉靜的側(cè)臉,低頭刷工作群里的消息。交接外商的負責人幾分鐘前在群里說,其中的一個外商今天水土不服,所以行程取消,明天或者后天再來。 得,白跑一趟。 梁令儀嗤笑一聲,說:"這幫老外就是事多。刑刑青是吧,今天他們不來了,約好了時間再通知你。" 她說到刑青的名字時,甚至覺得有點拗口,回想了一下才連貫起來。 待劉成功回來的時候,聽到外商不來的消息,才明白梁小姐為何臉越來越臭,梁令儀接過鞋,扶著刑青的手臂穿好,一言不發(fā)地離去。 劉成功看著她的背影感慨:"梁小姐長得漂亮,脾氣也挺漂亮的。" 他不敢再吐槽什么,笑著和刑青說話,發(fā)現(xiàn)他還握著那只壞掉的鞋面。 "刑老師,你把鞋扔這就行,我們這工地上都是垃圾,無所謂。" 刑青搖搖頭,把另一只鞋也撿了起來,"梁小姐說不定還要這雙鞋,我找個地方修一修,下次給她帶過來。" 梁令儀分明不會再要這雙鞋了。 劉成功這下咂摸出了意思,刑青長得很俊秀,和梁令儀站在一起稱得上是郎才女貌,但梁小姐這種女人,漂亮是漂亮,實在不是普通男人能忍的。 他笑了一下,擠眉弄眼,作出個怪樣,"好,我明白,刑老師,工地上怪曬的,我送你出去,你快點回公司吧。" 兩人正欲轉(zhuǎn)身,劉成功眼尖,看到什么東西在磚塊旁邊發(fā)光,納悶著撿起來,是個尺寸明顯是女人的戒指,鑲了一圈小鉆,一看就價值不菲。 刑青定定地看著這枚戒指,說:"這是梁小姐的。" 劉成功對刑青這種知識分子很有好感,當即順水推舟說:"給你,刑老師,正好和這雙鞋一起還給梁總。" 刑青低著頭道謝。 路上劉成功繼續(xù)和刑青攀談,刑青不斷推辭說自己沒有什么所謂的學習經(jīng)驗和技巧,且公司安排的任務(wù)緊,沒有什么空。 最后還是松了口,說下次他來工地的時候,劉成功可以把女兒帶來,聊上兩句。 劉成功喜不自勝,連連說著要請刑青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