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車站

    早上六點半，陳默準(zhǔn)時敲響了直言家的房門。

    直言剛洗漱完，還沒來得及化妝。陳默也是第一次看見素顏的她，盯著她瞅了會兒。臉嫩得像剝了殼的雞蛋，嘴巴也嫩嘟嘟的，他在心底夸贊了一番，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將早餐放在餐桌上。

    直言坐在他身旁揉眼睛，她還沒怎么睡醒，都怪陳默，臨睡前總想著陳默，這一晚上她都沒睡好。

    直言見陳默沒穿運動服，問道：你今天沒跑步嗎？

    陳默給她遞了杯豆?jié){，沒有，只是去買了早飯。他剝了個水煮蛋放進直言的碗里，又給自己剝了個，食指觸碰到蛋清，怪嫩的，他有些心猿意馬，側(cè)頭看了眼正吃飯的直言，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小松鼠，他有點想試試她的臉是不是有這么嫩。他一邊這么想著，一邊咬了口雞蛋。

    兩人七點準(zhǔn)時出發(fā)。陳默幫直言將行李放進了后備箱，又替她開了車門。

    直言這是第一次坐陳默的車。他的車很干凈，沒有什么裝飾品，香薰的味道是淡淡的青草香。他開車很穩(wěn)，直言這樣容易暈車的人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

    陳默問她，幾號回來？

    八號。

    幾點的車？

    直言：一點的車，到車站差不多是四點。

    陳默點點頭，我去接你。

    直言這次沒拒絕，心里有些甜蜜地應(yīng)了句，好。

    下車的時候，直言想接過陳默手中的行李箱，被他拒絕了，我陪你進去。

    進安檢之前，陳默這才將行李箱遞給直言，她伸手接過，和陳默交代了一聲便要進去。

    陳默卻在她轉(zhuǎn)身的時候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說：下車的時候給我發(fā)條消息，到家了也發(fā)。

    直言笑著點了點頭，朝他揮手。

    陳默的目光跟隨著女孩兒的身影，直到那抹靚麗的身影從他視野中消失，他才收回了目光。

    直言剛下車便給陳默發(fā)了微信，她又給她爸發(fā)了條。按照老爸說的指示，她順利找到了她爸的車。

    爸爸！直言撲過去給遠處的男人一個熊抱。

    直川看著心愛的女兒，眼里藏不住的高興，快上車，上車。

    直言系好安全帶，爸爸，我媽呢，我媽怎么沒來？

    今年國慶和中秋是一天，你的那幾個姑姑都來了，你媽在家里招待她們呢。

    直言想起她那些愛攀比的親戚，心里有些不痛快，煩死了，回家第一天就看見她們。

    直川嘿嘿一笑，你以為只有你不想看見她們啊。

    我就知道爸爸和我是一伙的！

    直言今天起的早，昨晚也沒睡好，這一上車便睡著了，等她睡醒的時候，已經(jīng)到家了。她剛進門便看見坐在沙發(fā)上的親戚們，她挨個向她們問好。

    直言給韓梅一個大大的擁抱：mama，我可想死你了。

    韓梅嗔怪道：多大個人了，怎么還像個小孩兒一樣。

    直言環(huán)視一周，張姨呢，張姨是不是在廚房做好吃的呢？

    張姨是直言家里的保姆，算是看著直言長大的，所以直言很喜歡她。

    直言得到肯定后，又跑去了廚房，張姨，我回來啦！

    小言回來了！張姨這忙著做飯，都沒聽見你回來了。

    看在張姨為我做這么多好吃的的份上，我原諒你了。

    張姨小聲說道：知道你今天回來，做的菜全都是你愛吃的。

    直言點了點頭，撒嬌，我就知道張姨最向著我了！

    你這小孩兒從小就嘴甜。

    張姨開心就好啦，我先去換衣服，馬上就下來。

    直言從廚房出來，又和親戚們打了聲招呼，說自己先上樓換身衣服。

    她沒換睡衣，換了身舒服又好看的。

    手機響了下，她才想起來還沒給陳默發(fā)消息。

    果然，陳默發(fā)來消息：到家了嗎？

    她發(fā)了個定位，然后回復(fù)：到了，準(zhǔn)備大吃一場。

    陳默：好，就像在我家那樣。

    直言：？？？

    因為直言中午沒吃飯，親戚們早上吃得也早，下午兩點鐘便開飯了。

    直言的大姑問道：直言，我聽說你現(xiàn)在在雜志社上班，是做什么的？

    直言笑道：我就是做做采訪，寫寫稿子。

    大姑遺憾道：我們當(dāng)初還以為你會繼續(xù)拉小提琴呢。

    直言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誰都知道她不再繼續(xù)拉琴是因為天資不夠，現(xiàn)在把這事當(dāng)眾說出來，難免不讓人覺得是給她難堪。

    還沒等直言開口，大姑又說道：其實上個班也挺好的，不像我女兒也非得拉什么小提琴，現(xiàn)在假期還要忙著演出，哪有時間像直言這樣節(jié)假日陪陪父母，我真是羨慕壞了。

    直言和堂姐差不多大，兩人又都走了小提琴這條路，肯定是要拿來比較一番。當(dāng)年直言的琴拉得比堂姐好，大姑便夸堂姐外向，性格好，實則是說她的性格不如堂姐?，F(xiàn)在，直言不拉琴，大姑又開始拿琴拉踩一番，真是好笑。

    直言盈盈一笑，大姑您這話可不對了。我以前總覺得藝術(shù)高于生活，現(xiàn)在一看，我當(dāng)初真是目光短淺，像堂姐這樣可觀的收入，我真是羨慕得很。

    直川看不慣女兒受欺負，本想將這話題跳過去，沒想到直言這小丫頭片子，嘴巴還是這么毒辣。她表面是說堂姐收入比她高，她羨慕，實則是說堂姐的才華配不上收入，一心只想恰爛錢。

    韓梅早就習(xí)慣親戚之間的攀比，聽了女兒這番話，心里偷笑，又打了圓場，別光顧著聊天啊，吃菜吃菜。

    直言點點頭，笑著，大姑，多吃點兒。

    在一旁看戲的二姑出聲了，小言啊，你就只關(guān)心你大姑是不是？

    怎么會，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小言的心肝寶貝呢。

    大家聽這話，哄堂大笑。

    小姑說道：小言這張嘴啊，還是那么甜，甜到心坎里去了。

    直言跟著笑，還偷瞄下大姑垮掉的臉色。

    二姑問道：小言有沒有男朋友??？

    直言內(nèi)心吶喊，來了來了，還是沒逃得過。她裝作抱怨：工作太忙了，哪有時間談。

    那用不用小姑給你介紹介紹，小姑這里有好幾個優(yōu)質(zhì)男青年，保證你能滿意。

    直言撒嬌：不用，我這還早著呢，不著急。

    大姑見有她發(fā)揮的空間，又開始說道：怎么不著急，女人過了二十五歲之后可快了，一轉(zhuǎn)眼就三十了，到時候可就不好嫁了。

    大姑，您說這個我想起來了，我姐和她男朋友談了三年了吧，怎么還沒結(jié)婚呢？是不是男方不想結(jié)啊？

    哪有，是你姐不想結(jié)婚，說什么要奮斗事業(yè)，晚兩年再結(jié)。

    直言給自己夾了個大螃蟹，一邊剝一邊說道：那您可得催催她，女人啊，過了三十了，就不好嫁出去了。這男人的心變得又快，不保準(zhǔn)呀。

    大姑：

    二姑：

    小姑：

    這一頓飯下來，直言這小嘴算是打遍無敵手，她終于送走了這幫親戚們，一級備戰(zhàn)狀態(tài)可以關(guān)閉了。

    直言伸了伸懶腰，mama，我今天表現(xiàn)怎么樣？

    韓梅終于不用憋笑了，你大姑在你這吃癟吃不夠，每次都得來擠兌你再被你擠兌回去才好受。

    她伸手抱住韓梅，mama，您不罵我沒大沒小了？

    這些年我也看出來了，越忍著她，讓著她，她越得意，特別是有了個小提琴家的女兒后，尾巴要翹到天上去了。

    mama您真好。不過，我沒有繼續(xù)拉小提琴，您是不是特別失望??？

    韓梅摸了摸她的頭：實話說，剛開始是有些不能接受的，再后來，我也就想開了。你也不能硬讓一個屠夫去繡花，是不是？

    直言委屈，爸爸，我媽說我拉小提琴的時候像個屠夫。

    直川喝了口茶，你問問你媽，她眼里有幾個不是屠夫的？

    直言噗的笑出了聲。她突然想起來，mama以前跟她說過，mama第一次遇見爸爸是在音樂教室，爸爸正拉大提琴，拉完還很得意，結(jié)果，mama聽完說了句，拉的什么玩意兒，還不如去鋸塊木頭，爸爸大受打擊。最后，他深深折服在mama的小提琴下。

    夜深了，直言回到自己的房間。

    陳默給她發(fā)了個定位，他到B市的酒店了。

    直言回復(fù)：我才看到，剛才和爸爸mama聊天來著，B市好玩嗎？

    直言剛發(fā)完這條消息，陳默的電話緊跟著就打了過來。

    陳默：今天開心嗎？

    蠻開心的，就是家里來了幾個親戚，我不太喜歡她們。

    被欺負了？

    沒有，她們怎么可能欺負得了我。

    陳默輕笑出聲：是我多慮了。

    直言問：你呢？B市好玩嗎？

    還沒來得及玩，剛到酒店。

    直言應(yīng)了聲，她更想聽他開啟話題。

    他說：我有些不習(xí)慣。

    嗯？

    一想到明天不用買早飯，我就有些不習(xí)慣了。

    直言覺得，他表面是在說不習(xí)慣，實際上卻是在說，我想你。

    好像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好聽，遣詞造句都別有深意，是我想你，我喜歡你，我想見到你。與其抱怨對方說些讓人誤會的話，不如說是聽者有意。

    她用開玩笑的口吻去打破這點旖旎，你是在抱怨我讓你天天去買早飯吧。

    不是，他果斷地否認，我很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