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69 quot;但是,你還是喜歡我的吧?
Chap 69 "但是,你還是喜歡我的吧?
方寧看著方繼亭在夕陽下愈發(fā)顯得無比平和的側(cè)臉,驚覺自己怎么會傻到問他這樣的問題。 討厭意味著消極,意味著憎恨。而這些她從未在方繼亭身上感受到,即使有,恐怕他也不會任這樣的情緒發(fā)酵,一定很快就能處理好。 所以這么多年來,他好像真的沒有討厭過什么人。 見方寧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似乎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走到星海灣時,方繼亭開口解釋道:一個人是很難去概括的。好或者壞,喜歡或者討厭,這些詞實在太大了,我很少會去使用。當然,我不是說使用它們有什么不好,只是我自己更喜歡就事論事地去處理。趙奶奶今天的做法我很不認同,之前的一些做法我也未必覺得合適,但不可否認,她也能做到我們都無法做到的一些事。比如幫外公擇菜,幫他拎東西,幫他在短視頻APP上傳毛筆字,傾聽他說話這些或許不是什么大事,可我們在燕城,小舅也經(jīng)常要值班,終歸鞭長莫及。 哦方寧沉吟。哥哥的話信息量很大,她需要反應一會兒。他的思維方式和她差異太大了。 如果說在她的世界里,善惡和情感是一個個色彩和壁壘都極其鮮明、高對比度的色塊,那么在方繼亭的世界里,便只能看得到一片灰色不是臟污的灰色,而是柔和的、淺淡的、近乎圣潔的灰色。 但她不得不承認,他確實考慮到了一些她很少會想到的事。 好像成為長輩之后,爸爸、mama、外公就成了足以概括一個人全部家庭生活的標簽??善鋵崳诔蔀榘职?、mama和外公之前,他們首先是個活生生的人,有著自己的需求。 方寧嘗試去想,假如她站在外公的角度,失去了愛人,子女又難以時時陪伴,每天睜開眼睛面對著空蕩蕩的房間,日復一日這樣的生活,她能堅持多久呢? 她忽然有些不確定起來。 或許有人能堅持很久,或許趙芝花不是一個合適的人選,但以她的立場,沒有經(jīng)歷過那樣的孤獨,真的無法去苛求什么。 她看著大門口不遠處,一個六十幾歲的老奶奶,戴著一頂草帽,一只手領著個八九歲的西瓜頭小孩兒,另一只手哆嗦著從寬大的口袋里掏出五塊零錢遞給賣冰碗的嬸嬸。 那嬸嬸似乎都已經(jīng)認識他們了,笑瞇瞇地在冰上多澆了半勺蜜豆。 今天又帶孫子來吃啊? 老奶奶看著冰上堆得滿滿的料,也笑了:是啊,我們小航還是覺得你這里的最好吃。 方寧抹了抹眼睛,那個陌生的老奶奶和西瓜頭的小孩兒似乎與童年時代的一些影像重合了。 從那時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四年。她非常確定,即使再過去十年,二十年,她依然會懷念外婆,懷念與她相伴的日子,并且任何人都無法取代。 可就在這一刻,她忽然了悟,對外婆的懷念不一定要以對某個人、或者某些人的憎恨為前提。背叛這個詞,也無疑太重了。 即使不一定能夠認同,但她要學會理解。 老奶奶領著孫子走后,方繼亭遞給嬸嬸五元錢,但特意囑咐她裝半碗就可以,怕方寧吃多了肚子痛,或者一會兒吃不下飯。 好幾年過去,方寧長大了,那個嬸嬸一時沒能認出她就是那個以前常跟著袁玉蘭來她這里吃冰的小女孩。 她只顧著低頭裝冰、加料,還對方寧說:這么好的小伙子可一定得抓住嘍。 方寧沒說話。方繼亭也默契地笑笑,沒解釋什么。 走在回去的路上,方寧埋頭吃著冰,一邊吃一邊回想著很多從前的事。她走得很慢,方繼亭也沒有催促,這條路就變得很長很長。 吃完最后一口冰,她把紙碗丟進垃圾桶。方繼亭低下頭,像小時候一樣幫她擦去嘴邊黏黏的水漬。 她看著他的眼睛,問道:哥哥,但是,你還是喜歡我的吧? 即使他說他很少會用喜歡或者討厭這樣過于概括的詞匯。 方繼亭怔了怔,似乎沒明白她的但是究竟從何而來,但還是點了點頭 幅度很輕,卻毫不猶豫。 于是方寧忽然便確定,即使夏日的終結不可避免,但此刻的方繼亭一定很喜歡她,或許比喜歡還要再深一點兒。 她低下頭去,笑得很傻。 哥哥,我們回去吃飯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