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97 最后一件事

    已經(jīng)好久了，已經(jīng)好久沒能這么看著他了。其實每天都能看到哥哥，只是總有太多其它的事情占據(jù)她的心神，在這諸多蕪雜之中，她更是刻意地在逃避去想他們之間的結(jié)局。

    他這些天好像也清減了些，頜骨的線條少了幾分潤澤，多了幾分尖銳。

    方寧的心一抽一抽地疼。哥哥一定累壞了吧？小舅去世，他cao持了那么多事情，之后還要安慰照顧她的情緒。結(jié)果又撞見了這樣的事，就連談話也是這樣，他永遠(yuǎn)要頂在她前面。

    更何況，和她不同的是，方繼亭對小舅舅的秘密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所以不像她還能有一點緩沖，那天在門口，他直面了這場沖擊。那時，他的臉色比她還要蒼白，抿著唇，神色僵硬，一聲不吭，就這么默默地走回了房間。

    說到底，再堅強的人也很難在這樣短的時間里承受這么多的事吧？

    方寧的目光滑過他左側(cè)的臉頰，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好像那里有一點點紅腫？

    于是她脫口而出：哥哥，你的臉

    方繼亭怔了一下，抬手在臉上摸了摸：沒事，被蚊子咬的。

    方寧直覺這并不像是蚊子咬出來的，但既然他不想說，她也就沒再追問下去。

    她只是點了點頭，便跳過這個話題：哥哥

    寧寧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又同時歸于沉默。

    方寧道：你說吧。

    她本來也只是想問他要和她談什么而已。

    方繼亭沒再推拒，只是他說的話卻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出乎她的意料。

    寧寧，想不想去旅游？

    ??？她愣住了，可，可是

    就這幾天，去哪里都可以。南京也可以。

    方寧太驚訝了，以至于那一瞬間都忘記了問為什么。

    但是，你不是要去鳳儀進(jìn)行考古工作嗎？而且你機票都買好了，再說，再說我也還得開學(xué)呀。

    說到開學(xué)，方寧才想起來她現(xiàn)在都還沒買去滬城的火車票。原本的計劃是爸爸mama開車一起送她去滬城上學(xué)的，可事已至此，她不確定他們還能不能送她。

    方繼亭卻像是心中早有了計劃：還來得及，旅游結(jié)束后，我送你到滬城，F(xiàn)大是可以稍微提前一點辦理入住的。把你送到了之后，我再直接飛去大理。

    方寧心里很亂，她不明白為什么哥哥在這時候突然提起旅游的事情。

    難道是？

    想到mama在哥哥房間里待的那漫長的兩小時，好像抓住了什么。

    她問：mama知道嗎？

    知道。

    那，是mama讓我們出去的？

    方繼亭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但看他的眼神，大約是默認(rèn)了。

    果然如此。為什么一定要這個時候把他們支出去呢？

    方寧心中盤旋多時的恐懼如吸飽了力量的陰影一般，漸漸有了實體。

    她低著頭，臉色蒼白，咬住嘴唇，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的顫抖。

    哥哥，mama是不是和你說，她和爸爸要要離婚了？

    方繼亭怔了怔：不是她沒有說。

    可是，那她為什么要我們出去呢？

    方繼亭思索幾秒，垂下眼簾：我想，是因為mama和爸爸需要一些時間和空間吧。

    也對，方寧慢慢冷靜下來。她慶幸爸爸mama還沒走到那一步，卻又覺得自己此刻的慶幸有點卑鄙。假如他們真的過不下去了，卻要因為孩子的幸福而被迫粉飾太平，那這份幸福無疑太過自私而沉重了。

    不過，哥哥說得對，爸爸mama確實需要一些時間和空間才能做決定。有她和哥哥在，很多事情他們很難說得開。

    想到這里，方寧點了點頭，說：好，我去。

    這是清單上的最后一件事了。爸爸mama在這時需要獨處，她和方繼亭之間也需要一個體面一點的結(jié)局。

    放在從前，她根本就不敢想象這一天的到來?？勺罱l(fā)生了這么多事，她掙扎過，悲憤過，拒絕過，否認(rèn)過?？勺罱K卻也不得不學(xué)會坦然地面對命運。

    方寧和方繼亭之間隔著一段距離，可他們的影子卻在燈光的投映下顫抖而纏綿地交疊在一起，一如過去的許多年。

    哪怕沒有人說一個字，沒有一毫一厘的越軌，他們依然懵懂而跌跌撞撞地學(xué)會了愛，學(xué)會愛一個永遠(yuǎn)不該在一起的人。

    即使是在不斷猶疑、躲避的那些年，他們的靈魂也始終向著對方，再不可能奔向第二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