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未來
17 未來
言言上次考試進步很大是不是?你老師都打電話給我夸你了。 徐言喝著一口湯,含混地回嗯。 別驕傲,啊,也別太大壓力。努力保持就行。姚桂月摸了摸女兒的手臂,你看你這手,瘦得跟什么似的。平時在學校多吃點! 對對對,來獎勵你一塊大骨頭。徐聞突然將自己碗里一塊排骨夾進她碗里。那骨頭上根本沒掛多少rou,都進了湯里。徐言用筷子將它左右翻轉(zhuǎn),找不到一塊值得下嘴的地方,咬牙切齒道:那我真是謝謝你。 徐聞也還不錯。你這英語補了還是有效果,沒拖后腿了。 徐言立刻說,來,獎你一塊胡蘿卜,明目。她知道他最討厭胡蘿卜。 徐聞用筷子插著那塊蘿卜,刻意地邊盯著她,邊齜牙咧嘴地張大口。 徐言白他一眼,小聲說了句無聊。 行啦行啦你們兩個,姚桂月無奈地,看著他倆互相開玩笑又覺得高興。還有煎餃吃,別光顧著讓來讓去。 匆匆填飽肚子,又要趕在門禁前回宿舍。姚桂月提了兩個大袋子上桌:來,給你們帶了水果和零食。水果記得用水浸過再吃,零食少吃啊,別吃多了上火咳嗽。 袋子被蘋果、橙子壓得沉甸甸,徐言拎在手里墜得肩膀一歪。徐建洲發(fā)話:反正順路,讓弟弟幫你提。 她剛要說不用,徐聞已經(jīng)從她手里將袋子撈走。 徐建洲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行,不早了快回去吧,別給關在宿舍外面了。 臨近門禁,校道上的人少了許多。兩人并肩走著,徐聞或許因為提著重物,走得較慢。徐言放緩腳步,又說:不然還是給我拿吧。 不用,我提的動。 走了幾步,他忽然問:你想考哪里? 徐言的目光落在地磚上。我還沒想好。 我看見你填的目標大學你想留在省內(nèi)? 他一直好奇她想要去哪里。家里吃飯時長輩總說徐言,筷子拿得遠,以后會遠嫁。一句玩笑,但他不知怎么,篤定她的確是想要離開家的人。她像一只,收斂了羽翼,卻時時刻刻都在想遠走高飛的鳥兒。 為什么突然問我這個? 什么為什么啊,不就聊天嗎。徐聞將袋子掛到手肘,你的好朋友呢,考哪? 她說了幾個人,最后說到,興蕊想留省內(nèi),她獨生女到這戛然而止了。 徐聞沒有追究她囫圇咽下的話尾,因為他壓根也沒聽進去什么。假裝只是順口:江川呢?剛才的寒暄好像都是為這句做的鋪墊。 她這才察覺古怪,你問他干什么? 不就聊到這了隨口一問干嘛,不能問? 不能。 呿。 宿舍樓在路的右側(cè)一棟棟排列,走到最后一棟就到了圍墻。這是一條死路。校道兩側(cè)的燈一盞接著一盞,越走越能看得見盡頭。 徐聞遙遙望著那堵黑洞洞的墻,心中忽然一陣震悚難道這就是盡頭了。他們真的會就此別過,會各奔東西,又做回一對陌生姐弟。這剩余短短數(shù)月將是他們最后時日 我想考H大。 眼見她的宿舍樓越來越近了,他脫口而出。 徐言的心猛地一跳,仿佛一束探照燈直直打過來,照得人無所遁形。 他真要考H大? 那么多好大學,偏偏是這一所。 挺好的。她不知道該說什么,慌亂間抬眼望去,他竟也在看著她。是一種悲傷的神情。原來他以為他們將天南海北? 她確實想和他天南海北的。 唉,就發(fā)發(fā)夢,我現(xiàn)在還差得遠呢。萬一呢?他回過頭去笑,掩蓋這錯誤氣氛。 你肯定沒問題的。她說。眼中是篤定的真摯。 他笑了。那就借您吉言。 路太短,走得再慢,也是要到頭的。將袋子遞給她時,徐聞望著她低垂眼簾,路燈將眼睫照下一小片陰影,落在她臉上,仿佛一只振翅欲飛的蝶。他看不懂她。明明他們是彼此在這世上最親最近的人,他卻好像從來都看不懂她。 徐言伸手去接,他卻愣著神不放。指尖觸到他彎曲指節(jié),她觸電般縮回。 徐言。 他忽然這樣叫她,極認真的語氣。那一剎那像有燈花爆開,噼啪脆響,微小卻灼得人皮膚發(fā)痛。 干嘛她慌起來,要同他搶那袋子,快快逃離。給我啊,宿舍要關門了。 他頓了頓,最終沒說出口。袋子遞給她后,空出來的右手順便將她的發(fā)頂揉亂:沒事,加油吧。早點睡,你黑眼圈掉地上拿去稱估計有三斤了。 喂!徐言躲開他作怪的手,劉海被揉得炸了毛,發(fā)怒小貓似的。要你管。 門禁的鈴聲響了。兩人都霎時反應過來,徐聞還得跑回自己宿舍,立刻轉(zhuǎn)身走了單手拎袋子明明跑得那樣快,跑至半途,還不忘匆匆轉(zhuǎn)身沖她招手:走了! 宿舍熄了燈,黑漆漆的,只剩下樓梯間的聲控壁燈。徐言獨自往上走,腦子變成壞掉的錄像帶,重復地慢速播放他被夜風吹拂得飛揚的短發(fā)。光照在他笑起來微彎眉眼上,路燈也變成月光。 徐聞回頭站住,看見那棟樓的燈光一層一層地亮起來。 他沒有說出口。 他想問,徐言,如果我們相隔很遠,你會覺得遺憾嗎?